而这群人,因为自己为难,便将所有的决断都交由阿娘来做,这时候天宝若是想活,只要太子的一句话啊!
皇帝那个位置,当真有那么好么?好到他的兄长,都变得如此陌生。
魏王这句话一说完,圣人一转身一个耳光便扇在了他的脸上,打完之后又后悔了,“你这个不孝子,竟然诅咒父母亲。青雀啊,你个傻孩子啊!”
魏王捂了捂脸,砰的一下跳了起来,一把从皇后手中抢过了婴儿,紧紧的抱在自己的怀中。
“大兄,她是个小娘,你日后给她安排一个好驸马,她肯定不会抢你的位置的。大兄,那个老秃驴一定是乱说的,若是批命有用,那历朝历代还用得着争储君之位吗,就让老秃驴手一指,他说谁就是谁呀!”
“阿爹,你把那老秃驴杀了,他妖言惑众!”
可是他也知道,圣人是不可能杀了老和尚的,不是说完全信他,而是当初圣人夺了哥哥的皇位,也是智远大师说他将会是一位明君,才让他那么快的稳定民心的。
他若是说老和尚错了,那岂不是自打嘴巴,说他当初的“一代明君”之言,也是胡诌的?
这一夜,皇后的寝宫一直灯火通明,艾草烧了一盆又一盆,皇后一直血流不止。
圣人带着天虚省的人,在皇后旁边的书房里,关着门说了一整夜的话。
魏王则抱着刚出生的阿妹,跪在院中。
“四郎,你年纪还小,怎么能在这青石地上跪上一夜呢,身子会受不住的。你把小公主给老奴抱着吧。”
魏王摇了摇头,警惕的看了她一眼,“不能给你,你若是要杀了她呢?我阿娘好些了么?也是,你们要杀她的女儿,她如何能好。”
阮麽麽用衣角擦了擦泪,“好的,老奴不抱,老奴不抱。可是小公主从出生到现在,一次奶都没有喝,该饿了。老奴抱她去乳娘那儿?”
魏王自嘲的笑了笑,“麽麽说的哪里话。谁会给她准备奶娘?那是晋阳的奶娘,小阿妹没有奶娘,连这身衣服,都是晋阳的。与其被父母兄弟杀死,不如饿死来得干净。”
魏王虽然这样说,却还是将自己胖胖的手指在小婴儿的嘴边摸了摸,那婴儿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伸出肉肉的爪子,一把抓住了魏王的手指,拼命的吮吸起来。
他的声音极大,屋子里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的。
而太子站在屋檐下,正远远的看着他。
黑暗吞噬了他所有的表情,只能看到他露出的金黄色衣角。
长乐领着城阳,还有不过三岁正揉着眼睛有些发困的晋王,站在院中不知所措。
晋王年纪小,实在是困顿得不行,奶声奶气的说道:“为什么阿爹阿娘要哭,四哥要在这里跪着呢。是你们都不喜欢刚出生的小妹妹么?不喜欢她,不要她不就好了么?”
魏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四哥若是不喜欢你,也可以把你扔掉吗?你这是做哥哥的人说的话。”
晋王被他吓得哇哇大哭起来,“四哥坏,麽麽呢,我要麽麽。”
他无法理解,平日里最爱笑,说话都文绉绉细声细气的四哥,为何突然尖利得像是一把长剑。
小婴儿吸了好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吸到,瘪着嘴眼见着就要哭出来了。
阮麽麽瞧着心酸,去端了一碗羊乳来,“四郎,给她喝一点羊乳吧。”
魏王还是摇了摇头,“你是阿娘的忠仆,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李思文呢,你给我找李思文来,让他带一头母羊来。”
他的好友,多是以文字见长,各个吟诗作对在行,可要那种不怕犯上的鲁气却是没有,他思来想去,只有李思文了。
李思文是英国公的儿子,虽然比他还小三岁,但已经颇有乃父之风了。
最后是被人从被窝里挖出来,一脸懵,头发还乱糟糟的李思文,从家中牵着一头羊进了宫。
这是那日,太极宫里的人才知道,平日里像是欢喜佛一样,总是和颜悦色的小胖子魏王,才是圣人儿子中最倔,最一根筋的人呀!
李思文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悄悄地说道:“你要我牵羊来做什么?我可不会挤奶,你会?”
魏王身子一僵,他也不会。
“那要不你把她的嘴放到羊身下,她不是吸你的手指么,说不定会自己吸。”
魏王思来想去,也没有旁的办法,“你这羊没有让别人碰过吧?没有毒什么的吧?”
李思文生得虎头虎脑的,顿时就怒了,“你把我当什么人呢,我的羊怎么会有问题!虽然不知道你是要拿来喂人的,但你交代了,我可以一路里不假人手,连侍卫要查看,都被我给赶开了。”
魏王这才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将小公主托举在母羊身下,一直到她不吸了,这才欣喜的抱进了自己怀中。
李思文瞧着气氛不对,他只当魏王犯了错误被罚跪,并不知道圣人就在屋子中。
“这个小娃儿是谁?晋阳么?不是听说晋阳公主身子弱,她长得虎头虎脑的……哇,该不会你闹出人命来了吧……
第132章 幼童崔九
魏王脸一黑,“我才十一岁。这是我阿妹,我阿娘又生了一个。”
李思文的下巴简直都要掉了,“圣人真的是太厉害了,竟然两天又让皇后生了一个娃!”
屋子里的圣人听得一梗,为何英国公一世英名,会生了这么大一块叉烧!
再一看崔斗被火烧掉了一半的胡子,不由得想起了崔家这代的嫡子崔景行,他如今不过四岁,就已经天天把家中闹得鸡飞狗跳了。
这么一想,他其实已经很幸运了,儿子女儿们都很好,就是命太好了让人犯愁。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圣人一直犹豫不决。
魏王跪在外头,一直跪到东方鱼肚发白了,怀中的小女婴半夜里又醒来喝了一次羊奶,尿了他三次。
而李思文正没心没肺的枕在母羊身上,呼呼大睡。
正在这时候,一旁李长治住着的偏殿门开了,一个穿着红色肚兜扎着小揪揪的男童走了出来,他显然还没有睡醒,连眼睛都没有睁开,径直的走到了台阶处,撩了裤子就开始尿。
站了一夜的太子一跳三尺高,终于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你是哪里来的小娃,怎么这么不讲究?”
那小童抖了抖,抬头看了太子一眼,“当谁想来似的,我曾祖正帮我抓蝈蝈呢,就被带进宫来了。我又不知道恭桶在哪里,麽麽也见不着一个,难不成还跟李长治那个哭包一样,直接尿到床上么?”
这是魏王第一次看到崔九,他只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好大的狗胆!
崔斗面上挂不住,拉开门走了出来,“小九莫要胡闹,这是太子,岂可对太子无理。”
圣人透过已经打开的大门,看着屋外一直跪着的魏王,好好的一个小胖子,一夜之间简直瘦了一整圈。
“青雀,你起来。”
魏王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