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九好起的走了过来,戳了戳魏王怀中的胖脸,“她为何不睡在床上,也嫌弃李长治会尿床吗?你为何跪在地上,因为你要抢太子的位置吗?”
魏王简直一脑门汗,小爷,你我初次见面,你作何要往死里坑我?我何时要争太子之位了?
他虽然只有四岁年纪,说气话来奶声奶气的,甚至有些吐词不清,但却将双手背在后背,跟个小大人似的,一看便是跟着崔斗学的。
“像我的大兄,就想抢我家主的位置,弄死我。阿娘很生气,就让他罚跪。”
圣人闻言若有所思,走到了崔九跟前,蹲下了身子,“那你大兄要抢你家主的位置,你害怕吗?”
崔九惊讶的睁大了眼睛,“我为何要害怕?谁敢抢我的东西,我就打他。就像是蝈蝈一样,越打才越厉害,天天住在笼子里,怎么看得出哪一个才最厉害。我的乌头很厉害,把王老七的金羽打得哇哇叫。”
他说着,抱住了圣人的大腿,“你是皇帝么?那是不是天下最厉害的人?你可以送我一只最厉害的蝈蝈么?”
崔斗一把将他扯开了,挂在自己的手臂上,“家丑不可外扬,你在圣人跟前胡乱的说着什么呢?老道士有错,实在是他闹腾得厉害,他阿娘又要看顾幼童,老道士便只好把他带进宫来了,圣人莫要怪罪。”
其实是崔九实在是太讨人嫌了,整个崔家上下,也只有老道士能管得住他,就这样,还被他拿火烧掉了半边胡子。
魏王却在崔九的童言童语中受到了启发,大声喊道:“大兄,难不成你连一个四岁的小童都不如吗?崔大郎你也见过的,学识武功都不错,人人夸赞,他比崔九年长许多,身强力壮,又占了一个长字,崔九都不怕他。”
“你身为太子,还怕一个在襁褓之中的小娘子么?一个被老秃驴诅咒了的小娘子。”
他说着,狠狠的瞪了智远大师一眼。
智远大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太子阴沉着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他掐了掐手心,朝着魏王走了过来,跪在他的身旁说道:“阿爹,儿不怕,把阿妹留下来吧。”
魏王一听,大喜过望,“大兄,我就知道,你不会让青雀失望的。我保证,小妹一定乖乖的。”
说完之后,整个人顿时往后一仰,呼呼的睡了过去,只是他即便睡着了,手中还抱着那个小婴儿紧紧的不撒手。
崔九有些不明白发生了啥事,“曾祖,我说错话了么?他怎么就倒了。”
圣人摸了摸他的脑袋,“景行聪慧,没有错。”
崔九放下心来,趴在老道士肩头继续睡了过去,李长治那厮不光是尿床,还踢被子,简直气死他了,一夜都没有睡好,院子里还时不时的有羊叫。
这皇宫有什么好,还不如跟老道士睡在草窝里来得舒坦。
打那之后,皇宫之中再也没有人提起智远大师批命之事了,只是新生的小公主成了唯一一个只有名字,没有封号的公主。
你说她不受宠,天宝二子并非谁都能叫的;你说她受宠,大庆公主都以地封,她没有就没有品级。
魏王全然不在意,天宝没有食邑没有封地没关系,他有啊!
天宝公主除了比寻常公主聪慧一些,学什么都学得很快,也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反倒是顽劣得很,皇宫之中,经常能够听到魏王的怒吼声。
“天宝,这个是孤本啊!你怎么尿在上头了!”
“四哥,没忍住。”
“天宝,这个是真迹啊!你为何在要在上头涂墨点儿!”
“四哥,纸不就是用来涂的么?”
这样的事情,几乎每日都会发生,长安城的人,对十来岁的魏王随身带着一个小娃娃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打他从皇后手中抢过这个阿妹之后,她便不仅仅是他的阿妹,更是他肩上的责任了。
天宝公主没有自己的寝殿,一直都是跟着魏王同榻而眠,她睡觉的时候,总是蜷缩成一团,乍一眼看去,还以为床榻上放着一团白白的波斯猫儿。
皇后教养着晋王,身边还养着病歪歪的晋阳,对于天宝避而不见。
魏王曾经抱着咿咿呀呀刚学说话的天宝,走到皇后跟前说道:“阿娘,你看天宝会说话了,她说的第一句话是阿爹,第二句话是阿娘。”
他不会说,天宝会说的第一句话是四哥,他只是想让阿爹阿娘对她亲近一些。
皇后的手紧了紧,淡淡的说道:“我所有的孩儿,说的第一句话都是阿爹,第二句都是阿娘。”
第133章 我是鬼吗
魏王心酸,“阿娘,你抱一抱天宝。”
皇后摇了摇头,“阿娘身子不好,抱不动她。”
魏王无奈,只好抱着天宝走了。
待他一走,皇后便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阮麽麽在一旁瞧着心疼不已,“您这又是何苦呢?郎君都已经放下了。”
皇后眼泪止不住,“我的儿子,我最清楚。太子外表宽仁,内心孤傲,他八岁便为储君,生怕有半分做得不好,圣人夸赞魏王文思敏捷,他便挑灯夜读;圣人夸吴王马骑得好,他便偷偷的练得两股战战。”
“如今你同他说,有朝一日,他的努力都是镜花水月,天宝却是命中注定要为帝,你让他如何自处,他怎么可能放得下?”
“老天爷不应该让勤勉克己的人一无所得,却让什么都不做的人不劳而获。我若是待天宝好,又有何颜面面对太子呢?”
“夺嫡争位有多残酷,动则血流成河。我大庆正是蒸蒸日上,百姓安居乐业。太子被圣人精心教养多年,日后即便不是明君,也是守成之君。可若是要女子登大宝,那是何等惊世骇俗,颠倒黑白之举?”
“但凡剧变,伴随而来的一定是死亡啊!麽麽,我的心中也苦啊!”
皇后说着,扑入了阮麽麽的怀中。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在我肚中还比晋阳多待了两日,我如何不疼爱她?可是太子与我朝夕相处十多年,又岂是一朝一夕能比?我既然已经选择了太子,便已经不配再做天宝的母亲。”
“圣人待天宝还算亲近,我若也如此,太子会如何想?定会惶惶不可终日。”
“除非天宝死,不然不管换谁来做皇帝,她都是一根刺。麽麽,我下不去手啊,我想着就那样掼死了她,全当十月怀胎只得了晋阳一个,可是我下不去手啊,我怕啊,万一没有人出手拦我,我就要那样杀了自己的女儿么,麽麽!”
阮麽麽也是老泪纵横,一句安慰的话也没有办法说出口。
魏王日后又试探了两三次,见皇后不为所动,便熄了这个心思。只是待天宝越发的宠溺,每日里让她骑在肩头,带着她到太极宫中,长安城的大街小巷里四处的闲逛,去得更多的是英国公府。
“哎哟,子泰你又带着你女儿来瞧她的乳羊么?”李思文光着膀子练着长枪,看着抱着天宝的魏王忍不住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