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一听,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她身旁的高糯则是担忧的看着贺知春,岂料贺知春话音一转,“我们下了马车之后,会再换一辆轻便的马车,在府内行驶,不然若是抬轿的话,走到屋内,怕是天都要黑了。”
“你吹牛!”这人脸皮也实在是太厚了吧,谁家有这么大啊,还用马车呢。
贺知春摇了摇头,“乡间房地不值银钱,倒是让公主见笑了。”
晋阳还要说话,却被长乐公主拦住了。
晋阳年少不知事,她还能不知道?这岳州怕是大半个都被贺家圈了地。就像是清河崔氏,你踏进了清河地界,那就进了崔家门呢!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丫头。”长乐公主看了贺知春一眼,淡淡的说道。
贺知春心中叹了口气,骂了个晋阳,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来了一窝。
“不敢当,阿俏不过是性情耿直爱说实话罢了。”
晋阳公主心知光凭一张嘴说不过贺知春,索性不说了,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便率先进了堂中寻了自己的位置跪坐了下来。
如今还冷得很,让所有人都坐在外头显然不现实,那些年长一些的贵夫人们早就已经入坐饮茶了。
贺知春在仆妇的引领之下,进了屋中,她的坐次及其靠后,几乎已经快要门口了,外头的寒风吹了进来。
晋阳公主高高在上,像是在看她的笑话一般,引得所有的人都看了过来。
贺知春抬头看了一眼贺知秋,只见她满脸的担忧,想必当年,晋阳也曾经这样给过她下马威吧。
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若是不懂得宴上的规矩,是极容易出丑的,而作为贵女,若是丢了这么一次脸,日后想要融入勋贵之中,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毕竟大家都是面子情,判断一个人的品行多依靠初见的情形,哪里有那等心思去看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贺知春抬脚入了门,她的裙角被冷风微微扬起,像是一朵飘忽的云,压在腰间的环佩可爱的晃动着,却并没有发出任何不雅的声音。
一进屋,阮麽麽便替她取了身上的披风,齐整的挂在自己的臂弯之中,而木槿已经将一个银制镂着蝠纹的暖炉稳稳地放在了贺知春的脚旁。
她跪坐着,脊背挺得直直的,整个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更加没有出现晋阳期待的衣角扫到桌上的杯子之类的事。
即便是最严苛的麽麽都没有办法挑出一丝的错处来,她的每一分动作都恰到好处,却带着一分雅致与洒脱,一点儿都不刻板。
贺知春远远看去,只见崔九的母亲郑氏端起手中的茶盏,望着她笑了笑。
贺知春微微颔首,以示尊敬。
她想必已经看出来,她不论是习惯还是动作,都是清河崔氏的风格。
其实这套规矩,还是上辈子郑氏手把手教她的,只是这辈子,便是崔家人也只当是因为崔斗的缘故。
晋阳瞧着有些恼,她实在不明白,为何同样是从岳州来的,贺知春与贺知秋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她不明白的是,其实上辈子贺知春也闹过许多笑话,但她却从来都没有觉得这是天大的过错,也并没有因此便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只不过是出身和受到的教养不同罢了,她若是从小就学,一定不输给任何人,再说了,你们咋不比爬树呢?
晋阳朝着门口站在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见了,赶忙取了一个玲珑的铜盆,端了一盆羊乳上前。
这铜盆甚小,如是不注意瞧,还只当是一碗用来饮的羊乳。
只是这是盆,并非是碗。
贺知春想着,淡然的伸出了她的手,在盆中轻轻的洗了洗。
一旁的木槿则拿了帕子轻轻的给她擦拭干净了,“还请姐姐再给我家小娘上一盆清水,小娘通常都是用羊乳之后,再用加了花露的清水净手。”
她说着,还拿出了一个小玉瓶,里头装着花露。
不就是装么?当谁不会似的!我家小娘用金盆洗都洗得起!
晋阳公主还要闹,长乐公主却是有些恼了,一把拉过她来说道:“晋阳莫要胡闹了,这次你让父皇丢了脸面,他正恼你呢。这贺知春的教养出不了错,你看到她身后的那个麽麽了么?一开始我没有认出来,那竟然是当年母后宫中的阮麽麽。”
“这些规矩苦练三年自然就会了,可是有些东西,却非一夕之功。你可明白?”
第106章 一人乐队
晋阳见长姐当真不悦了,也不敢造次。
这到底是长乐公主的春茗宴,她若是闹得太难看了,长乐和孙府的人面上也无光。
她想着,冷哼了一声,安分的坐了下来。
知秋见她不再闹腾,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看着贺知春无奈的吐了吐舌头。
贺知春眨了眨眼睛,姐妹二人虽然相隔甚远,但却莫名的觉得亲近起来。
不一会儿便有侍女托着木底托盘鱼贯而入,穿着鹅黄色薄纱裙的胡姬扭着腰儿跳着胡旋舞,一时之间丝竹声声,好不热闹。
贺知春坐得远,等菜上到她这儿时,已经微凉了浑羊殁忽,就是在鹅肚子里塞糯米饭加调料,放在羊肚子中烤,熟了之后便只吃鹅不吃羊。
贺知春对这道菜兴致缺缺,随意的挑了几筷子鹅肉,便放下了筷子。
同时对知味记火遍北地越发的有了信心,上辈子她大大小小的宴会也参加了不少,几乎次次都有这玩意儿。极尽奢侈,却也就是那个味儿。
宴会很快就散了场,毕竟今儿个春茗宴的重头戏可不是吃,贺知春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几个小娘子认真的动了案上的菜肴,都怕吃多了一会儿昏昏欲睡要出糗呢。
待那胡姬退了下去,城阳公主突然开口了,“年年都是一个花样儿,今年不若咱们来点别样的,一起跳段破阵乐如何?贺小娘子来自南地,若是不会,可在一旁观看,不必勉强。”
又来?贺知春笑了笑,“圣人武舞,岂能不会?”
城阳公主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只可惜破阵乐有阵法编排,贺小娘子初来乍到,却是没有给你留个位儿。既然你会跳,那想必也对乐曲烂熟于心吧。可否拜托贺小娘子为我等奏乐?”
贺知春环顾四周,发现并无一乐人在场,城阳公主这是让她一个人弹所有乐器么?简直是荒谬。
秦王破阵乐气势恢弘,乃是军乐武舞,那鼓和琵琶是少不了的,最好是还有筝和笛。
她擅长筝和琵琶,对于笛倒只是粗通而已,上不得台面。
贺知春心念一转,她今儿个可不就是来出风头夺佛珠的么,怎能退却。
“公主有命,岂敢不从?”
城阳公主一愣,笑了出声,“贺小娘英武不凡,有乃父之风。”
破阵乐声势浩大,数十个小娘子在武场上列队,蓄势待发。
等了好一会儿,也不见贺知春出现,晋阳公主见状高声笑道:“南蛮子该不会吓得不敢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