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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出名单(20)+番外

我虚心求教:“难道他活蹦乱跳的时候,我的处境很安全?”

何黎竟然毫不羞愧地点头。

点得异常果决,异常坚定。

点完头还举证:“老大若是无事,道上没有谁敢动他要护着的人。”

我不能信服:“那他要是死了,也是俞槊处境危险,哪里轮得到我?”

何黎摇头:“愈少还有我们,而三少您,只有老大。”

一派胡言,却说得一本正经。

我没有任何人,我什么都没有。

何黎话锋一转:“三少,老大吩咐过,如果有一天遭遇不测,有件事要告诉您。”

我嗤笑:“人还没死,你就忙着交代后事?何黎啊何黎,你可真是个得力助手。”

何黎目不斜视,丝毫不把我的挖苦放在心上。

“我们这行,脑袋别在裤腰带上,随时准备走。老大这回,算是栽得出乎意料,我就提前将话告诉您。您膝盖里的子弹早就取出来了,骨头愈合得也非常好,若是勤加锻炼,总有完全复原的那天。”

说了很长一段,我真是哑口无言。

这是否算是一大惊喜?

趁我愕然之际,何黎接着说:“方二少和三少面容酷似,刚好二少不治,三少您以后借用二少身份,行走江湖也算换了个安全的身份。”

有什么不对。

我冥思苦想,想了足足一分钟,才理清其中道理。

“所以,二哥算是顶着我的名头,替我去死了?”

何黎点头,看来,我猜得八九不离十。

“被烧成那样,活下来也是痛苦。死去的人,能为活着的做点贡献,也算是死得其所。7L已经撤销了对你的追杀令,因为老大发布了方三少死在大火里的消息。”

我只觉一股令人绝望的火热在烧,似乎我真的在那么一场大火中,左右奔跑,却无路可逃。

烧得我心肺俱焚。

我似乎真的已经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这是荆卓明不救二哥的原因?”

何黎点头:“机会来了,没有不抓住的道理,老大为您,什么都做得出来。”

一字一字,字字戳心。

我忍,忍得咬牙切齿,忍得鼻子发酸。

酸得我快要掉泪。

我接触到了一个所不能接受的噩梦,这个噩梦,亦是个笑话。

“所以,活下来的是方二少方束珏,死在火力的才是方束珺,所以……我现在是方束珏?”

“二少说得对。”

何黎改了称呼,改得面不改色。

改得好像是他根本不知道这称呼背后,到底是怎样血淋淋的真相。

“二少……二少?”我摁着眼睛,听见了自己低沉的笑声,像是呜咽,“二少已死在火中,躺在地底,哪有福分站在这里,听您尊一声,二少?”

“二少节哀。”

节哀?怎能节哀?

荆卓明凭他一人意愿,害了二哥的命,也让方束珺这个名字从世上完全消失。

他可以说他救了一个人,我却说他同时杀了两个人。

他不仅杀了二哥,还杀了方束珺。

他同时杀了我们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我连不上网,顶着寒风在走廊里更新,已经冻成一只蛇精病。

然后今天心情不佳,求作收求虎摸,_(:з」∠)

另外,留言有惊喜哦~

其实我想说的是:【一条评论都不给我—.—,泥萌坏╭(╯^╰)╮】

爬走。。。

☆、chapter16

我还在这世上,却被抹杀;二哥已然离世,到最后坟头竟贴着我的照片,写着我的墓志铭。

何其可笑可悲?

不知等在方家的二嫂母女,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等待一个再也回不去的人?

我宁愿二哥活着,而我,我或被7L弄死,或被荆卓明囚禁,都无所谓的。

真的,都无所谓的。

唯独不要把现在这样的处境丢给我,我对不起二哥,我不敢面对二嫂。

我为方家招致灾难,带给他们死亡和恐惧。

或许他们唯一庆幸的是二哥还活着,还能带着他们重整方家。

但是,一切都落空。

他们希望活着的二哥,已经替我阖上了眼。

冰冷地底,永永远远。

他们期待的人再回不去,回去的却是我这个罪人。

我比二哥该死,二哥比我早死。

我看着双手,从皮肤纹理到指缝,尽是血污。

没有一处干净。

我拖着一条腿,疯子般进了盥洗室,拧开水龙头,疯狂地冲洗着双手。

一遍,一遍,再一遍。

冲洗得干干净净,却在抬头之时从镜中发现,身上有更多的血污。

不要这样。

人生怎能如此惨烈,让我一直摸黑走,让我磕得头破血流。

任我痛哭流涕,跪地求饶。

不肯给一点点光。

我一脚踏进绝望的沼泽,越陷越深,渐渐没顶,四肢均不能动,却被扔了个氧气管。

我仍旧存活。

我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

伏在洗手台上,笑得心口裂血。

痛如附骨之疽,为何还不麻木?

哪怕片刻。

但我知道,片刻对我来说,都是奢侈。

这盥洗室太过压抑,我夺路而逃。

何黎仍旧站在卧房中,见我出来,向我弯腰行了礼。

礼毕不忘问我:“二少,您什么时候走?”

“走?”

何黎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二少,从现在开始,您自由了。”

我说不出话,久久地,站在这血的战场之上。

是的。

我自由了。

没有枷锁,没有7L,没有阻拦我的荆卓明。

我自由了。

何黎的声音在耳边忽远忽近,我咬牙,那声音又变大:“方家老小还等着二少回去,重整方家。”

在耳边,无比清晰。

是,二少离家太久,方家无人领头,我该回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荆卓明的卧房,色泽温和的壁灯,洁白四壁,一张大床,各样摆设。

三年前我踏进这里的时候,心中盛满了甜蜜。

因荆卓明而酿出的甜蜜,故而雀跃到不能自已。

东看西看,好好一方家三少,被我演绎成了上蹿下跳的灵长类动物。

撒泼耍赖,肆意妄为。

那时候真好啊。

方家有父亲、有大哥、有二哥,不必我操心,我只负责被荆卓明宠爱。

我环顾四周,脑子里回放出往事种种,一幕一幕,鲜活无比。

我的笑声曾回荡在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我的热情也曾伴着灯光洒满每一处缝隙。

太快乐。

故而,人生中所有乐事便在那时被耗尽了吧?

死了,全都死了。

初来时惊叹,临走时痛哭。

乍见之欢,久处之乐,怎敌这日夜之恨。

我收回目光,往事在脑海中戛然而止,冻结的画面,就让他永远冻结。

我从何黎手中接过拐杖,迈开步子,踏出卧房。

一步一步,走上了荆卓明为我安排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