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钦辰忍俊不禁,反扒拉回去,“你也一样。”
唐佑看看许钦辰,再看看自己,跟着乐,“还真是一样的,啥时候能白回来啊?”
“我需要一个月吧,你就不知道了。”
×××
在家休整了几天,转眼唐佑又开学了。
这天下课,有人找他。
找他的女生一身黑色裙装,看样子二十出头。
最让人印象深刻的要属她浓密的头发,披在肩头似卷曲的海藻。
她有种说不出的迷人,让人总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唐佑看见她的第一眼,想到了五个字:黑色曼陀罗。
罗巷朝他伸手,“你好,我是罗巷,能一起喝杯咖啡吗?”
唐佑心想,原来是她。
毕竟是大画家,气质总归不一样。
“唐佑。”唐佑与她握手,赞美她说,“你很漂亮。”
两人去了附近的书咖,各自点了一杯咖啡。
罗巷转着造型独特夸张的金色耳饰,饶有兴味地看着唐佑,“今天是特地来看你的,看看他是为了什么样的人,拒绝和我联姻。”
唐佑回以一笑,“怕是让你失望了,只是一个普通人。”
耳饰滑过纤细白皙的指尖,摇摇晃晃坠进发丝中。罗巷单手支着脑袋,微微摇头,“并不,你有一种形容不上来的气质,很抓眼……让我想为你画一幅画。我敢保证,他见到你的第一眼,应该也想为你弹琴。我大概能明白,他为什么对你这么着迷。”
唐佑想,并不,他们的第一面很尴尬。
搞艺术的说话真是夸张又好听,并且让人不知道怎样接。
好在罗巷并不需要他太多的反馈,她今天来,似乎只是想看看唐佑,然后告诉唐佑她的一些想法,“许罗两家联姻,对两家都有很大益处。况且,他是我这么多年,唯一的灵感来源。我这人生来奇葩,对感情没有需求,不在乎他什么性向,心里有谁。只在乎他耀不耀眼,带出去是不是有面子。”
唐佑头一回听到这种价值观,听起来似乎非常洒脱。
罗巷朝唐佑眨眨眼,“不用担心,我不做横刀夺爱的事。不过,要是你们以后分了手,他还是我的灵感来源的话,我还是会出手的。”
唐佑端起咖啡,“容我说一句。”
“嗯?”
“你这个说法,更像是喜欢他能带给家族利益,喜欢他作为你的灵感来源,能让你画出更好的画,而不是喜欢他这个人。”
罗巷不置可否,笑,“我很小就开始画画,这么多年了,画了一屋子的他。所以,有区别吗?”
唐佑没有一定要说服谁的毛病,听言也不再坚持。
临走时,罗巷说:“我还挺喜欢你的,加个好友吧。”
“好啊。”
第43章 chapter43
唐佑掏出手机, 与罗巷交换了账号。添加完毕,道别,两人各自回家。
三三两两的A大学子结伴从身边走过,即将坠下山去的夕阳发挥余热, 和已经亮起来的路灯较劲, 将人影子扯得老长。
唐佑寻思着买两块蛋糕回家, 好哄骗身体多分泌些多巴胺。他看准了一家甜品店,抬脚就要进去。
就在这时, 手机震动起来,唐佑接着电话,一脚踏进甜丝丝的店中。
“怎么啦阿方?”
对面方逸豪沉声说:“程子涵走了, 我和顾一鸣打算去送送他,你要一起吗?”
走?去哪?唐佑还没反应过来这个委婉说法,猛然听到方逸豪没忍住的哽咽声,才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
方逸豪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我们一个宿舍将近三年, 一开始就知道他身体不好,没想到……”
去拿托盘的手顿住了。
其实除去老一辈的那些事,他和程子涵之间那点恩怨, 在生死面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没想到程子涵就这么走了,要是知道, 上次在宿舍遇到,他说话大概也不会那么不留情面。
唐佑轻轻呼出一口气,说:“帮我带束花吧, 我就不去了。”
夕阳没能苟延残喘多久,终于被铺张的夜色干翻, 老老实实下了山。
周遭人声嘈杂,唐佑提着蛋糕往地铁站赶。
这天许钦辰有事去外省, 他得赶回去安抚留守儿童台风同学,给点吃的,再带出去遛一圈。
台风舔完狗粮,好生欢喜地蹭唐佑的腿,试图出卖“萌相”,好从他那骗一口蛋糕。
唐佑扭头,嘴角还沾着奶油,说出的话却很冷酷,“你不能吃甜。”
台风遭遇滑铁卢,满心遗憾地舔爪子去了。
这晚唐佑失眠,也找不到原因,可能是床的另一半没有许钦辰吧,他怪不习惯的,于是开始阴间作息,半夜爬起来开始搞毕设。
他们系毕业需要同时提交毕设和毕业论文,按理说可以大四再开始,但最近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唐佑是一刻也闲不下来,非得不停地做点什么才能压住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惶惶不安感。
能有充实的生活那是好事,可太过充实就显得有些令人……令狗费解。
台风趴在地毯上,百无聊赖地听着诈尸人类敲电脑,随着键盘的噼里啪啦声,它的耳朵控制不住地跟着动,一时间愁得不行。
世界上有太多生灵,悲欢离合大体相通,细节却各有不同。
有人深夜无眠起床弄毕设,也有人在这一夜将眼泪哭尽了。
殡仪馆内,程婉顶着一头乱掉的头发,泥塑木雕般看着冰柜里的儿子。
她无法思考,甚至连哭都不大会了,只知道冰柜里躺着的那人陌生得很。
没有体温与呼吸,不会对她笑,不会喊她一声“妈妈”,只是一副冰冷的空壳。
再过几个小时,那副空壳也会不复存在 ,会变成更陌生的一捧灰,由热变凉,被放进狭窄的盒子里,再放进公墓中。
至此,她一生为之倾注心血的儿子,彻底不存在了。
到了这一步,程婉自觉人生也差不多一眼望得到头。
恍惚间,有人在她旁边说话,“阿姨休息会吧,这边有我。”
程婉抬头,望见胡子拉碴、一脸憔悴的慕少斯。
程婉目愣的眼珠转动了一下,又缓缓看向冰棺,“我不困。看一眼少一眼,以后也没有看他的机会了。你好几天没好好睡觉了,先歇会儿吧。”
前来吊唁的人,大体是程子涵的同学,还有程婉为数不多的亲戚,以及慕少斯的一些朋友。
都非至亲,现在剩下的不过三四人,显得有些凄凉。
慕少斯两三天没有正经合过眼,一双眼睛里都是熬出来的血丝。
他循着程婉的目光,看向冰棺内的程子涵。
程子涵走之前的脸色是极不好的,入殓师帮他上了点粉饰太平的妆,倒显得他在安安静静地睡觉。
可慕少斯清楚的知道,这人死了,他的程子涵死了。
人到底要怎样才不后悔呢?
程子涵走后,巨大的伤痛淹没了慕少斯。
他开始后悔先前自己没有对程子涵一心一意,在程子涵病重时,竟还分了一丝的注意力到唐佑身上,没有给出百分之百纯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