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许钦辰的秘密以来,唐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怎么形容呢,他像是时时刻刻被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一般,精神高度紧张,无法自控。
他想了好几天,终于鼓起勇气摊开来说。
先说监听的事吧,这是他们之间的事,可以先解决。至于另外的,可以暂且搁置,以后再找机会慢慢来。
背后,许钦辰没有任何异常,甚至帮他整理了一下小毛毯。
但却没有表态。
这话一旦开了个头,后面就容易得多,唐佑轻声问:“你是怎么想的?”
许钦辰把他转过来,看住他的眼睛,“你很介意吗?”
“你觉得呢?”
“对不起,没和你说是怕你多想,我一直担心许家会对你做什么。”
唐佑噎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有种无法反驳的错觉。但这毕竟是错觉,他很快找到反驳的点,“你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
“那时只有定位,监听是你被绑架后才加上的。”许钦辰不紧不慢地说,“我很在乎你的安危,你总是出一些突发状况。”
好似合情合理。
唐佑脑子里过了一遍那些“突发情况”,开始焦躁,“起码你应该告诉我一声。”
“你会同意吗。”
唐佑顿住。
他想,不会,谁会同意这种事。
有雪花被风卷着,往他们这边飘来,再冰冰凉凉地融化在脸上。
许钦辰说:“你穿太少了,回屋说。”
“台风呢?”
“门稍微给它留着点,让它自己再玩会儿。”
屋里。
沉默。
两人坐在沙发上,中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
最后还是唐佑重新起了话头,“我知道,你不装这东西的话,我可能根本没机会活到现在,更别提就这件事质问你什么。你就当我是个过河拆桥的人吧,我不愿意你再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做这些事。我每天都在不安,一想到24小时被监听着我就快疯了。我想喘口气。”
唐佑从沙发上摸出手机,递到许钦辰面前,“我没删,等你来删。”
许钦辰拧了眉,说:“你也可以在我手机里装同样的软件。”
这就是不愿意的意思。
真固执。
不仅固执,许钦辰的脸色似乎还变得严肃。
唐佑的心控制不住地往下沉。
他摇头,动了动嘴唇,有些艰难地说:“我不需要。”说话间,把手机递得更近了些,“删了吧,删了我们就和好。以后也不要这样对我,这件事就这样翻篇。”
事到如今,唐佑才发现,他好像无法和许钦辰闹矛盾。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有些神经质的敏感脆弱,没办法面对许钦辰的任何不悦或者疑似快发怒的表情。
他似乎只能与对他好对他笑的许钦辰好好相处,但凡许钦辰沉一点脸色,他就手脚发冷,好似心理上受了创伤痛苦与折磨。
他能立刻联想到许钦辰不爱他了,那他就想躲开,躲得远远的,他甚至连毕业后离开A市,去哪里工作都想好了。
可一想起要是真决裂了分手,再也无法见到许钦辰,他又开始觉得无法呼吸。
唐佑混乱中想,他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了。
倘若有人帮他分析,会告诉他:他确实出了问题。
他不对劲的源头,是因为他一直不算太健康的心理,在谁也不知道的时候,开始悄悄出现病变。
他心里充满了矛盾与不确定性,一方面近乎沉沦地爱着许钦辰,另一方面,却对感情这东西持质疑态度。
而许钦辰监听他,让他感觉自己从未被信任过——本就微妙的平衡无法维持了。
然而,没有人帮他分析,唐佑当局者迷,只知道现在很难受,想快速从这个状态中脱离出来。
那就快点翻篇吧,快点结束吧,早点回到以前的日子。
许钦辰不接手机,“许家可能会对你下手。”
怎么还不删?怎么还要继续?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唐佑心里生出一股压不住的烦躁,他忽然失去了对自己情绪的控制能力,大声质问:“许家一辈子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我是不是就要被监听一辈子!我是一个人,我有思想,我不是一只狗一只猫,需要你装着监控时时刻刻观察我的动向!”
许钦辰和他对视几秒,“我没有这个意思。”
又上前抱住他,低声安抚,“对不起,别哭,对不起。”
唐佑这才发现,他竟然在发抖,并且在掉眼泪。他下意识用力回抱住许钦辰,久久地不说话。
许钦辰终于从他手中拿过手机,当着他的面,删除了□□。
说好了翻篇,这天过后,两人之间却总是隔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隔阂。
好像是在冷战,又好像是在各自冷静。
很快就到了去Y市的日子。
不得不说,这场旅行来得刚刚好,因为换个环境,确实有利于修复两个人的关系——两人带着台风,飞到了Y市。
相较于此刻A市白雪皑皑的沉闷,Y市用它的碧海蓝天的热情,成功将人从冬天拽回初夏。
台风目瞪狗呆,大概不明白,怎么几小时之前它还在玩雪,这会儿竟然到了个这么热的地方。
热死个狗。
它好无聊地趴在原地,不知道人类都在折腾些什么。
不过后来,这小蠢狗就高兴起来啦,它的两个爸爸带着它去海边游泳,去沙滩刨沙子堆城堡,去各种景点,去尝试种种美食。
于是它乐不思蜀,一下子忘记了A市心爱的白雪。
以上是带着狗儿子的节目,不带台风时,许钦辰和唐佑会去潜水,去跳伞,去冲浪。
到了晚上,他们又会投入到快乐事中,玩遍种种荒唐花样。
没有什么比酣畅淋漓的情-事,更能激发对彼此的热爱。
在这里,他们扔掉了一切烦心事,每天只需要考虑去哪里玩,吃什么好吃的,用什么姿势做-爱。
他们回到了之前的状态,没有负担,每一天都过得愉快。
甚至于,因为在这边的状态太好了,他们在这边多待了很多天。这年的春节,两人都是在Y市过的。
再次回到A市,已经是2月中旬。
按照农历算,还没出正月初十。
回到香雪海,想起来之前两人冷战的氛围,都觉得像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已经记不真切了。
至于台风,它又在发蒙了——上午还暖和着呢,怎么一下子又这么冷了呀!
怪冻狗的,需要适应那么一两天。于是台风老老实实窝在它心爱的大狗窝里,进入暖沉沉的梦乡。
人类也没适应气候变化,窝在家里吹空调。
许钦辰换衣服,唐佑趁机盯着他明显暗了一个色度的腹肌,“哇,都能想象出美黑后的你有多帅了。”
许钦辰无语地瞥他,“我现在不帅吗?”
“帅,当然帅。”唐佑笑嘻嘻地去扒拉许钦辰的裤子,往里看了一眼,“你看你晒得,这里和这里,都两个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