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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絮(44)

“嗯!”

奶娘抱着欢姐儿回里屋去,薛洵转身看见月桃仍站在那里,怪道:“你还有事吗?”

月桃回过神,局促地笑了笑,回头看一眼芬儿:“我……”

芬儿紧张,结结巴巴开口:“姨娘你,你……”

薛洵没等回答,又道:“你怎么脸色不大好?”

芬儿终于顺了嘴:“姨娘夜里腿抽筋,总睡不踏实,近日也没什么胃口,肚子越发大了,吃得却比从前还少。”

薛洵皱眉:“怎么不请大夫来瞧?”

月桃正要开口,谁知又遭人打断:“回二爷,临安在外头,说轿子已经备下了。”

薛洵被欢姐儿这一闹,已有些迟了:“今日不坐轿,让他们备马。”

说着提脚便往外走,顺手抚了抚月桃圆鼓鼓的肚子:“让大夫给你看看,好好养着。”

“是……”

月桃送他出门,想起方才他和欢姐儿的那一幕,心中泛起涟漪,期盼着自己的孩子出世后,也能得到他的宠爱,共享天伦之乐。

次日下午,她带着蜜糖莲藕到夏潇院看未絮。

“听说你昨日来过,我还在睡,烦你白跑一趟了。”未絮靠在贵妃榻上,无精打采地招呼着。

月桃见她面容消瘦,气色暗淡,忙关切说:“姐姐可是没休息好?我让人摘了新鲜的莲藕,煮熟放凉,用冰镇着,拿蜂蜜沾了吃,又清爽又助于安神,比那些汤药强多了。”

未絮一笑:“烦你费心了。”

月桃又道:“最近怎么不见三奶奶过来说话?”

“她啊,”未絮神思恍惚,懒懒地应付:“二爷得罪了她,所以便不来了。”

月桃不知为何,听见这话,忽然感到一种隔阂,她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也无法参与他们的家常,“得罪”两个字在她这里近乎奢侈,是想也不敢想的。

可又实在好奇,正要细问,这时孟萝却来了。

“姨娘也在呢。”

月桃扶着肚子起身,被她赶紧搀住:“你如今身子沉,别管那些虚礼了。”又道:“我来也是为了你的事,正好不用再跑一趟。”

未絮让丫鬟倒茶,听着她们说话,一时不必应付,便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

孟萝问:“姨娘昨日命人去找佩枝,是否想让她回来伺候?”

月桃闻言愣了愣,下意识道:“没有,不过主仆一场,不知她如今过得怎么样,便叫丫鬟去问问而已。”

孟萝点头:“原来如此,今日管家娘子来回我,说那佩枝在下处洗衣扫地,很有些怨言,昨日以为自己要回院里来,便跟底下的婆子闹翻,还同人家打了一架,说总有一日要让她们跪在地上叫姑奶奶呢。”

月桃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彻底打消了接佩枝回来的念头,道:“如此嚣张,亏我还以为她得到教训知错了呢。”

孟萝只觉得好笑:“既然姨娘没那个意思,我便不给她留脸面了。”

月桃道:“这种不安分的,早早打发出去好。”

孟萝又笑:“打发出去倒便宜她了,留在那处,叫她臊得慌,那起老货也不是好惹的,自会抱这个仇,叫她学会老实做人。”

月桃没来由一阵寒噤,不再多言。

第三十七章

晚间入汤沐浴,未絮洗完头发,趴在桶边,直勾勾望着屏风外头灼灼的烛光,好似闯入迷雾的小鹿,警妨着暗处的野兽。秋田挽起袖子为她搓背,忽然见她身子一抖,惊弓之鸟般厉道:“是谁?!”

屏风外的身影登时顿住,接着一个怯懦的小丫头走进来,垂头道:“二奶奶,是我。”

秋田上前接过衣物,板起脸训斥:“这几日说过你们多少次了,走路大大方方的走,又不是做贼,干什么偷偷摸摸的没个声响?”

“奴婢一时忘了,姐姐莫恼。”

秋田摇摇头:“下去吧,这里不要你伺候。”

“是。”那小丫头挨了教训,走的时候便使劲踏脚,一步一步踏出清脆的声响,马颠似的离开。

未絮被那古怪的姿势给逗笑了,往后靠去,忽又想起什么,笑意微敛,问:“二爷呢?先前不是说回来了吗?”

不等秋田回答,又道:“去月桃房里了吧?”

秋田道:“姨娘身子不适,大夫来诊,二爷想是过去瞧瞧。”

未絮想了想:“最近我也不大好,你们二爷要么对着一个神叨叨的女人,要么对着一个病怏怏的女人,也真难为他了。”

秋田不知她这话什么意思,也看不出究竟是不是心里介意了,于是没敢搭腔。

不过这一日,薛洵确实去的有些久,回来的时候,未絮正趴在美人榻上晾头发。天气热,她穿得清凉,身段盈盈翘翘,消减过后,已不见从前的稚嫩,而化出另一番风流。

秋田在一旁摇扇子,另一个小丫头正跪在软垫上给她染指甲。薛洵走过去,弯腰捞起一把半湿的青丝,稍微一扯,她“嘶”一声回头瞪他,他莞尔:“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不做什么。”

薛洵也不管她,自顾换了衣裳,又去洗漱,再进来时见她还趴在那儿,姿势也没变。

“去床上睡吧。”他说着打发了秋田,坐到榻沿,抓起她的手,看她染的指甲。

“下午睡了半晌,这会儿不困。”

“如此颠倒作息可不好。”他打量她恹恹的脸色,笑道:“怎么了,不高兴么?”

未絮脑袋枕着胳膊:“没什么高兴,也没什么不高兴。”

他撇她一眼:“今日都做了些什么?和我说说。”

“吃饭睡觉,每日都这样,还能做什么。”

薛洵默了片刻,又道:“出门走走,去大嫂那里,或者轻蘅那里,总有消遣,好过自己待在家里发闷,越闷越矫情。”

未絮终于抬眸看着他,带着几分审视和疑惑,问:“你不是不让我跟轻蘅亲近吗?再说人家都被你骂跑了,哪里还愿意同我消遣。”

薛洵不置可否。她忍不住又问:“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他闻言挑眉:“如何算好?我平日又怎么不好了?”

未絮盯了他半晌,诚实道:“你平日不喜欢啰嗦,啰嗦起来便是同我讲道理,教训我。可你最近既啰嗦,却又不同我讲道理,我实在有些不习惯。”

薛洵听在心里不知是个什么滋味,将她抱到床上,低声说:“以后不讲道理便是了。”

未絮一沾床就趴了下去,枕着一边胳膊,缩起双膝看着他,问:“月姨娘身子可好?”

“没什么大碍。”

她默了一会儿:“你说她怀的是哥儿还是姐儿?”

薛洵略顿了顿:“天知道呢,兴许是哥儿吧。”

“万一是姐儿呢?”

他没做声。

未絮揪着自己的头发缠在指间,绕啊绕,说:“她怀着身孕,各种不适,应该希望你能陪在身边吧。你怎么不陪她?”

薛洵问:“你想让我过去陪她吗?”

这回换她不做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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