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章侧头,看她摇晃着小脑袋,模样可爱,心里有种冲动,想摸一摸她粉嫩得掐出水脸颊,终是忍住,手垂下。
月娥骄傲地道:“我就想看看京城时兴料子,衣裳样子,回家后,我设计出更好的衣裙,保证好卖。”
许章看她纯真欢快模样,没有阴谋、争斗,方显露出本性。
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终是没忍住,还是道:“姑娘不想去找方大人?”
月娥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垂头,半晌道:“我不想打扰他,他是信守承诺的君子,他不跟我在一起,想必有不在一起的理由,我找他,不是让他为难,我只希望他过得好,我知道他好,就很欢喜,但愿他能娶个好妻子。”
许章惊奇地注视着她,“不管什么理由,他辜负你,你难道就一点不恨?”
月娥摇摇头,“不恨,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可能上天注定缘分不到。”
二人边走边聊,许章陪着她走遍京城有名的商铺,月娥不好意思道:“堂堂国舅爷,陪民女逛街。”
许章心情极好,打趣道:“你要感谢的不只是我陪着你逛街,我还要把宫里最好的料子,拿来给你。”
月娥高兴地道:“真的吗?”
许章微笑,“当然是真的,你别忘了,现在是谁执掌后宫,区区几块料子,不在话下。”
这厢二人聊得投机,却不提防,此刻,一对母子正打二人身边经过,母亲拉过儿子衣袖,偷着指给他看,小声道;“那不是你媳妇吗,跟一个男人走。”
赵伯章回头,不敢确定,那人打扮是位公子,月娥怎么穿男子衣裳,葛氏看儿子不信,低声道;“我眼毒,见过的人,第一眼就能叨住。”
赵伯章半信半疑,折回,走过二人前头,特意回头望了一眼二人。
月娥低头,没注意,许章正好看见,警惕地盯了那男子一眼,赵伯章不敢再看,忙佯作赶路,往前走了。
月娥走累了,跟许章往回走,月娥坐轿,许章骑马。
看二人坐上轿子,那对母子忙招呼路边一乘小轿,后头尾随二人,
远远看见,前头大轿进了国舅府。
母子付了轿钱,抄手站在路边,葛氏道:“儿呀!你媳妇攀上国舅爷,方才看她二人亲昵,你媳妇一定是得国舅爷的宠,你何不上门,讨个便宜,得些好处,咱娘们也好过活。”
赵伯章想了想,母子二人穷途末路,原本打算上京,寻门路,把科考的案子翻一翻,一路靠给别人代笔写家书,挣几吊钱,凑盘缠,好容易挨到京城,身无分文,连当官府邸的门房都不许进,有几户使过钱的,干脆不认识他,把他赶了出来,母子夜里庙里寄宿。
人落难时也说不得要脸,为今之计,只有像母亲说的,找月娥,求她帮忙,可一转念,上次找过她,月娥话说到这份上,跟他母子撇清,又去找也是自讨没趣。
遂对葛氏道;“这事容儿子想想。”
母子就在侯爷府附近一个茶摊坐下,要了两碗茶水,解渴。
赵伯章左思右想,想出一个主意,权衡一番,也只好如此这般,于是跟葛氏悄声嘀咕。
葛氏频频点头,“娘看这法子准行,她秦月娥薄情,咱不找她,找她也不给你好脸,国舅爷不知道底细,拿她当宝,你东西揣着,直接进去找国舅爷,就说是她男人。”
赵伯章书生清傲之气,早就被落魄的日子消磨殆尽。
许章和月娥回府,各自回房。
许章吃过午膳,更衣,正准备去军营,听下人传报,“回国舅爷,门口有人找?”
许章道;“什么人?”
“一个书生,说是秦姑娘的男人,有话要跟侯爷说。”
许章一愣,肃色道;“让他进来”
☆、误会
赵柏章跟着下人走进国舅府,拿眼睛四处瞧看,国舅府巍峨气派,富丽堂皇,在寸土寸金的京城,皇亲国戚的国舅府不亚于亲王府归置,可见皇帝器重和当朝皇后娘家的权势。
赵柏章有点心虚,跟着下人来到外厅,台阶下两旁立着带刀侍卫,赵柏章此刻有点后悔,万一露出破绽,死无葬身之地。
胆颤心惊提着旧棉袍上了台阶,门口侍卫朝里喊了声;“人带到。”
赵柏章听里面威严洪亮的声,“带他进来。”
赵柏章仗着胆子,迈步进门,就见正中太师椅上坐着一位身板挺直,面貌俊朗的年轻将军,正是跟月娥在一起的许国舅,赵柏章上前几步,撩袍跪倒,“小民参见国舅爷。”
半晌,赵柏章没听见上头动静,心里着慌,许国舅仔细打量他一眼,穷书生,胆量不小,敢冒名秦姑娘的丈夫。
许章沉声道;“你说你是秦姑娘的丈夫,这可是真的?”
赵柏章话已出口,收不回来,只好硬着头皮,“小民自幼奉父母之命,跟秦姑娘定亲,乃是青梅竹马一块长大,形同夫妻,小民春闱上京城赶考,受了牵连,消去功名,如今落魄,想求秦姑娘看在以往情分,替小民在国舅爷跟前说句话。”
许国舅听他说这番话不像空穴来风,就道;“你说跟秦姑娘定亲,可有凭据?”
赵柏章摸索掏出一方绣帕,跪爬几步,呈上,道;“国舅爷若不信,这上头还有秦姑娘的名讳。”
许章看了看,心想,倒不像是假,难道是下头为邀功,瞒着简王把许了婆家的女子弄来。
遂唤身旁丫鬟道;“把秦姑娘请来。”
赵柏章一听叫秦月娥来,有点心虚,事到如今,也没退路,心想,我一口咬定俩人定亲不提退亲一事,退亲对她闺名有损,她不愿当着国舅爷出丑,不敢提退亲一事,也没法拆穿他。
月娥由云珠扶着走出后堂,看见堂前跪着的赵柏章,就明白一二,看见许章手里的绣帕,唇角一丝嘲讽。
赵柏章看见她,朝她便喊,“月娥,你在国舅跟前得脸,求你看在以往情分上,帮扶我一把,我现在一贫如洗,你不屑与我有牵连,好歹你我也曾有过婚约,你从前对我的好,你忘了吗?我不曾有一刻忘却。”
月娥嗤笑,嘲戏道:“你现在穷了,难道你从前富有?”
云珠忍不住气愤地道;“你赵家从前穷得连饭都吃不上,别说念书求学,秦家帮你还少吗?你中了举人,混得人摸狗样,浑不知天高地厚,私蓄外宅,包粉头,对得起姑娘吗?亲事退了,你还缠着姑娘不放,你给读书人丢尽了脸。”
云珠还欲骂,月娥制止,看一眼许章手里的绣帕,道:“这是我的绣帕吧?让不知廉耻的丫鬟偷去,落在你手里,我的丫头是让你卖掉了吧?怎么绣帕还留着?”
几句话,赵柏章干瞪眼,月娥抵死不认是她亲手送他的,他急忙辩解,“姑娘难道忘了,小生府里赶考,姑娘亲手绣的送给小生的,当时,里面包着银两,送小生的盘缠钱。”
许国舅听明白了,突然插嘴问月娥,“你未婚夫私蓄娼妓,是不是藏匿在上元县城西关帝庙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