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稳脚跟,听见数声抽气声,出自在场的汉人之口。
博尔术搂着我的腰不放,手臂不停地收紧,我看他一眼,再看那个女人一眼,突然嘴不由心地说了句话,连自己听着都奇怪。“老公,你把我腰掐疼了。”
他的眼睛闪了闪,一抹笑略过,手臂明显松了不少。
这下抽气声更多,甚至还有几尊僵在当场,这声调怕是比青楼里的女子还嗲。开玩笑,大学戏剧社我可是演过《昭君出塞》,娇柔无比的声音曾经震惊当场,当然,因为过于妖媚被撤了,社长说下次演《貂禅大闹凤仪亭》时再让我登场,我的声音比较风尘,当时说以后演什么风尘三侠时再让我演,却被社长撇飞,说红拂女是她的偶像,我在侮辱她的偶像。
今天被这场面一吓,把心底的声音给曝了出来,想不到这个阿娇的声音比我的还厉害。
“阿……娇?”被人抓了双手,她尖尖的指甲抠进我的手腕,疼得我龇牙咧嘴,差点没抽手,要不是因为她是这个阿娇的娘的话。
“你是谁?”在心里选择了半天,还是决定不得罪腰上那双手的主人,相比之下他的杀伤力比较强。
“阿娇?我是娘啊,我是你娘啊。”眼泪滑了满腮,虽有些老了,但仍有些梨花带雨的韵味,不觉想到自己哭时会不会更好看?下次有机会哭,一定要照照镜子,搞不好还可以成为苦情戏里的名旦。
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下文,既然都说了失忆,就要一装到底。
“将军,她是我的女儿印子娇。”一头扑过来。
幸好博尔术及时将我揽进怀里,避免了我被这个娘亲撞成重伤的可能,虽然有些对不起她,可我还是觉得庆幸。
“印女侠,到底是不是,还要慢慢确定,她现在是我的人,我阿儿剌氏的人。”
“你不姓博?”我抬头询问,当然,没人理我。
一具白影闪到我面前,高高的身形,虽没有博尔术强壮,却也算高大,且长相英俊,这点到是可取。
“娇儿是我李家的人,不属于什么阿儿剌氏,她是我李惊嗣的未婚妻!”拉过我的手往他怀里拽。
从来没想过两个男人一起争我是什么样子,今天还真让人吃惊,两个长相都很好的男人居然在争我!虽然很想学同事那副苦恼样,来一句,真是被他们烦死了,可真遇上了,到是觉得沾沾自喜,从小到大,虽然长得不错,但性子太奇怪,男生总躲得我远远的,还真没见过男孩子为我争风吃醋。
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上翘,发觉时,却见一双乌黑的眼睛正瞪着我。博尔术没有回答他的话,左手一招,布日固德便已到身边,把我甩上我马,一个翻身也坐上来,双脚一夹,飞了出去。
好久没坐在布日固德的背上奔驰了,有些想念,好马就是不一样,虽然也颠,可它能控制背上人的平衡,连我这种最劣等的马术也可以像好骑手一样策马奔驰。
马停到一片草坡上,隔着矮矮的坡,可以看到远处的羊群像小白花一样铺散着,一直开到天尽头。
我用余光瞄着他,看他阴阴的面孔转向我,立即撇过头装做欣赏天上的云,心里痛恨自己,有什么好怕的,又没欠他的,不就说了个小谎嘛,跟他非礼我相比,简直小的可怜。可那双眼睛像是可以勾人魂魄,黑黑的不见底,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过来,我的心随着他的脚步跳动,他站定在我面前时,我甚至想拔腿逃掉。
他捉住我的双肩,把我固定在身前,凭着身高优势,俯视下来。
“我没撒谎,我真得不认识他们,我……”咦?他居然把我搂进了怀里,力气大得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你真得是祸水。”头顶上传来他低沉又带些温柔的声音。
他曾说过,如果有一天我成了祸水,他会杀了我,“那你要杀我了吗?”我的声音也哑得很,似乎还带着些哽咽,那哽咽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思念。
“我要是能下得了手,你就不是祸水了。”吻住我的额头。
我啜泣了起来,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他的怀抱温暖的让人想哭,巴着他的脖子,贴到他的胸膛上,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风吹着我手腕上的铃铛,清脆作响。远处,布日固德正慢腾腾地饮着河里的清水,豆豆蹲坐在草坡上望着远处的羊群。
这世界真干净!干净地像是只有我们。
十
有些人就是不知道打扰别人亲热是件多么不道德的事,比如李惊嗣!
“娇儿,跟我回杭州吧,你受不了这里的风雪。”我很想咬他,跟豆豆待一起时间长了,变得越来越喜欢用咬得来泄愤。
“将军,您是铁木真汗身边的大将军,相信不会做出夺人之妻这种事。”
他身后几匹马也已停下,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意志沉雄、知兵善战的蒙古将军怎么回答。
亲了我额头一口,以示他的权利,“在这里没有夺人妻子的说法,谁是最强的,谁说了才算。”那双眼睛厉得像狼,一瞬不瞬地盯着李惊嗣,“要试试吗?”
换了我,绝对不试,又不是傻瓜。
可男人与女人不同,即便不行他也要试。
“不要试。”我脱口而出。
李惊嗣惊喜,嘴唇抖动,以为我担心他。
我的腰又快被勒断了,他的怒气昭然。
“你肯定打不过博尔术。”
此话一出,腰上的手才放松,并听到他浅浅的低笑,声音很小,小到只有我一人能听见,他现在的脸部表情一定很张狂,虽然背着身看不到,可李惊嗣脸上的羞愤足以证明他有多么得意。
“娇儿,我不会输得。”
娇儿这叫法怎么听怎么别扭!不禁在心里翻个白眼。
一记响指,布日固德已经到了面前,把我抱上马,拍拍马臀,示意把我带到安全的地方,豆豆扒着轻巧的步子,悄悄跟过来,蹲踞在布日固德身前,正好可以让我的脚踩着它的背,马蹬太低,我的腿够不到,只能腾在空中,这下好,踩着柔软的狼毛,舒服得紧。
“娘”见我单独坐在马上,想驱马过来,怎奈她的马不敢往前,畏惧我脚下的豆豆。只能改成轻声唤我,看着那双泪眼,我忍不下心,想过去,可不管怎么踢,布日固德都不肯走,想下马,豆豆却抽开身不让我踩,自己跳下去,又怕摔死,忙了大半天累了一头汗,却连屁股都没离开马鞍。
“要下来?”博尔术伸手过来,我没在意,身体自然向前倾,让他把我抱下来,平常都是这么从布日固德身上下来的,一时不查,惊了身旁一票人,地上那个不知何时已被收拾的很“规矩”的李惊嗣,满眼悲伤地望着我,别过眼不看他,根本不认识他,不想承受多余的谴责,要谴责也是我先来才对,莫名其妙地来到这个世界,莫名其妙地搅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然后还要莫名其妙地受人谴责。我本就不是阿娇,也根本不想继续她以前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