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尔术始终没再让我见阿娇的亲人和朋友,这我到无所谓,可专门派两尊门神守在我门口,这可就不好玩了。我自是不会拿自己这颗鸡蛋去碰门口那两个似相扑选手的武士,可没人规定我不能泄愤。
对着他弯刀上的玉佩咬了半天,却怎么也咬不下来,这绳子是什么东西做得,这么坚韧!豆豆趴在毡子上,头隔在前爪上安闲地看着我,老觉得这小子有嘲笑我的意思。不禁上前去踢,“出去,这么大个趴在这,多占地方。”光着脚踢到它身上,咕咚咕咚直响,它看起来却很享受。
门帘子被挑起来,一具身影挡住所有光亮,豆豆转头望见是博尔术才爬起来,顺便咬了木罩子上一块熟羊肉,悠闲地跺出去。
气极生笑,这个家伙还真不拿我当回事,对我的命令完全忽视,气得我浑身发抖,却又恨恨地冷笑,不知道脸会不会很扭曲。
他伸手揽过我的腰身,他喜欢抱我,这是我今天才总结出来的结论,不禁脱口问出来,“你经常抱女人吗?”
他想了半天,却笑了,并不回答。
他笑起来很好看,一口洁白的牙齿,嘴角甚至还可以看见一个小酒窝。可他极少笑,其木格从小就认识他,她阿爸是他的亲兵,她说她从小就怕他,也从没见他笑过,特别在众人面前,她阿爸也没有,到是有一次,他单枪匹马闯进重围营救铁木真时,对着敌人大笑过,那笑太吓人了,更像是拼命之前的呐喊,甚至连敌人的战马都不敢上前。
就这样一个人,在我面前却总会笑出来,从没觉得他是个冷漠深沉的人,草原上却盛传他多么意志沉雄、运筹帷幄。
“人说女人心海底针,我现在到迷惑了,这话送给你也不为过。”仰起头,一览他的笑脸。
“所以说,你是个祸水。”唇印在我的脖子上,哎,看来这祸水大部分是因为这副美丽的长相。
“我可什么也没做。”他的胡茬子戳到皮肤上,痒痒的,引得我咯咯笑起来。
“馨儿。”双掌包住我的脸,抵着我的额头,还是第一次这么叫我呢,“答应我,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放弃我,放弃自己,知道吗?”
“要是我被人家娶去当了老婆,你告诉我,到时怎么才能不放弃你?”手心贴住他的手掌,这男人似乎是从心里喜欢我,虽然我还是没太多信任感,可他身上的味道已叫人越来越留恋了。
“那又如何,再抢回来就行了。”嘴唇又印上我的脖子,明天又要包了披肩才能出去了。
“你不就成强盗了!”
“我抢回属于我的东西,有何不可?”毫无所觉的霸道。
“博尔术。”
“嗯。”
“如果有一天,我突然消失了,你会怎样?”
“把你找回来。”
“如果那地方你去不了呢?”
从我的脖子上退开,俯视着我的脸。眼神有些闪烁,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紧紧抱住我。
“为什么你会这么对我?是因为我漂亮吗?”再美丽的女人也不可能终生受宠,只那么三五年也就够了,我在心底里安慰自己,就赌这三五年吧,起码还有这么一个男人真心爱过我。
“你很美,我本想杀了你,却杀不了。”在我头顶叹息着。
原来那夜是要杀我的,最后却变成了一夜春宵,生与死,极悲与极乐,原来真就差那么一点而已。
低下眼,看着他胸前的皮裘,上面似乎还带着血腥,“原因呢?我媚惑了你吗?”
“只想着女人香,会变得怕死,打不了仗的。”唇游离在我的眉梢上,似乎在抚慰我。
“那以后要是打仗还想着我呢?”有些事情弄不明白,却又想弄明白。
“那我可能会被敌人杀死,也许万箭穿心,也许被撕成碎片。”他轻声笑起来,似乎觉得那很好笑。
我心里却异常难受,我不懂为什么女人会跟打仗有关系,为什么想着我会让他死,难道想一个女人就会注成大错?就会变成蠢蛋?我一点都不明白他的理论,可我不想让他死,这才是最真的。
“那你还是别想我好了,我要个死人有什么用?”
“呵呵。”他第一次这么大声笑,连门口的那两尊门神都惊讶地伸进头来探询,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你们下去吧。”眉笑收住,眼角的纹路却依然很清晰,他大将军现在心情乍好,有事要忙,闲人免扰。
瞧他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就知道,下一步他大将军要进行体力劳动了,这事可不需要人参观。
“现在是白天。”放弃挣扎,只会把自己弄疼,还得不到什么效果,这种无用功懒得做。
没心思跟我讲话,男人一向崇尚实干主义,我猜想源源是否与这有关?
看他俯下唇,以手挡住,他的眼睛明显闪着气闷,“先说好,不许再用咬得,否则就让豆豆还回来。”
拉住我的手,一起放到他的左手臂上,一处凸出皮肤的伤口,粉色的肉翻出皮肤,已经长合,却依然吓人。
难道上次,豆豆真得去咬他了!我呆住,想着豆豆确实消失了好几天,这……应该不会吧?可又没什么底气。抚摩着那个骇人的伤疤,决定下次再也不信口开河,狼这生物似乎是听到做到呢。
“这次不会了。”他吻下来,极其温柔,用尽了他所有的温柔来安抚,也许这也算他的低声下气吧?
闭上眼睛,押下这个赌注,承接他僵硬的温柔。
十一
草原像个结界,结界里的生活光怪陆离,与草原外那个农耕世界孑然迥异,整日的牧马放羊,与狼争肉,与人争草,这结界既简单,又残酷,初来时,瞧见露天的牛羊白骨,此一堆,彼一片,总会汗毛立起,四下张望,害怕碰上狼群也变成这堆堆白骨里的一员,如今到是能见而不怵,只是眼睛还是不敢盯着看。
随博尔术迁居斡难河已经半年,这两年,铁木真的势力越来越大,各部汗王多被其收并或歼灭,他的野心越来越大,目光也越放越远,想得到的东西似乎也越来越多,当然,杀戮的人也越来越多,不时会有一两个逃脱的残兵,寻衅暗杀、报仇。自从去年大围猎时,我被暗箭射伤,博尔术当众砍死了暗杀的武士后,我便成了众矢之的,这是他没料想到的,一直将我藏在狭小的牧场上,没想到才刚露了个面就发生了这种事,他后悔莫及,但这也让我正式登上了这个大时代的台面,看到了更多的大喜大悲,午夜梦回时,时常会流哭湿他的胸膛,摸着湿漉漉的单衣,我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胆小,越来容易流泪,我痛恨这样的女人,只能用眼泪来解决痛苦,自己却越来越像这种女人。
此刻,坐在我面前的女人正是铁木真的发妻——孛儿帖,初见她时,怎么也没想到成吉思汗的妻子会如此秀丽,总觉得应该更英武些。
她很少说话,是个异常沉静的女人,但只要说起话,眉宇间总透着股子坚定。话也变得威严起来,没有发号施令,却能让人信服,这样一个女人值得成吉思汗为他一搏,拼命将她抢回自己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