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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神的奴隶(24)

11点,许岩琴房的那扇门准时开了,那时候程逸凯正在练习第二节,不算缓慢的慢板,程逸凯的手指懒洋洋的在挪动,而曲调出来也是一股子懒味,仿佛郁郁不得志。许岩仔细的听到第二节结束,程逸凯把手从钢琴上移开,叹气,然后抬头看钟,再惊喜的转过头,看见许岩。

许岩把一切都尽收眼底,眉毛不着痕迹地动了动。

程逸凯怎么能永远都是个孩子呢?可是自己不就是喜欢他这样吗?

“许岩,我练完第二节了。”

“你那个叫第二节?弹得乱七八糟,谱子一点没理解到位。”

程逸凯听到许岩的口气认真,微带怒气,于是扁扁嘴,回头从琴架上取下谱子,走到许岩面前,小声的气弱的说:“可是第二节的慢板不应该是低沉幽怨的吗?”

“不管它是什么样的感觉,首先要把曲风把握好,这一节,在慢中带快,你觉得应该用什么方式?”

“奏鸣曲的话,显得有点……对了,应该是幻想曲的风格,其中带一点沉郁的感觉,要大气,对不对?”

“你这是在胡猜还是真明白了?”

“真明白了,我之前弹了弹第三节,只有这么过度才是最能突显前后的。”

“嗯,去练习吧。”

程逸凯也顾不得许岩脸上是什么表情了,他蹦蹦跳跳跑回钢琴前就开始弹,许岩摇摇头去了盥洗间。看着这样的程逸凯,许岩只觉得纯粹就是好,因为纯粹所以爱就会强大。无论是爱一个人,还是爱音乐。

文森特再次和他们合奏的时候,他惊奇的发现程逸凯又进步了。

这个人总嚷嚷着说自己没有进步,可是明显是在不断的变好,简直可以说是进步神速,他为什么还那么苦恼呢。

许岩拉得很投入,直到程逸凯一个音弹错了,许岩才停了下来。

“你怎么回事?”

程逸凯涨红脸跟许岩指了指窗外,许岩这才下意识的抬头,看见自己的父亲正站在外面看自己。

许岩把手里的琴放在三角钢琴上,然后说,“我出去一下,你们休息一下吧。”

文森特放松肩膀点点头,程逸凯担心的看着许岩。他知道许岩的父亲和他不太亲近,他留学多年从来没有去看过他,这次的到来如果不是顺路的话,那就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了。

惴惴不安的等了半个小时,也不见许岩回来。

父子两坐在就近的休息室里,那是学校学生平时开小组会的地方。两个人对持着,许岩默默的点了一只烟,背部的线条仍旧有些僵硬。

“你和那个孩子还在来往?”

“那不叫来往,那是感情,我和他住在一起。”

“那孩子的父亲来美国找我,说希望你离开他。”

“这不是小逸的意思。我没有必要尊重。”

“就喜欢他到这个地步了?”

许岩把头转向窗外,看着外面的天空良久,他缓缓地说:“比我十六岁喜欢玛丽安娜的感觉还要多。我应该是喜欢他到这个地步了。”

父亲摇头,站起身离开,许岩把手里的烟抽完,又坐了很久,才想起程逸凯和文森特还在排练室。

他起身回了琴房,两个正在合奏,气氛沉重。

程逸凯听到门响就分心了,文森特被迫也停了下来。许岩拿起自己的琴,微微一笑,说:“你们吵架了?怎么两个人都脸色那么臭?”

“你爸找你什么事?”

文森特听到程逸凯说中文,很不满的别过头。

“他没说什么,就是顺道看看我。”

“他顺道看你?”

很显然程逸凯不相信这样的说辞,许岩脑子转了转说,“他问我病情。”

“你最近有加重?我怎么没发现?医生怎么说?”

许岩顺水推舟,“多休息,这个演出结束了我们去度假吧。”

程逸凯看进许岩的眼睛,里面毫无杂质,应该不会有谎言,他选择相信爱人,于是点点头,甜蜜的笑了。

那笑容像是透过冰层的生机,让许岩脑子顿时没有了电波。

他下意识的拨弄了一下程逸凯的头发。

两个人亲亲我我之后文森特起了个头,大家继续合奏,不断的磨合,就像练习枪械组装一样。不断的重复,一遍又一遍。

傍晚三个人一起吃了PIZZA,路上程逸凯发觉许岩表情有些僵。

他还是确定,今天一定发生什么。

可是那块石头不愿意说。

也许是因为有文森特在场,但是总之,这让程逸凯很不爽。虽说许岩没有恶心巴拉的像自己那么天天说我喜欢你,可是许岩也基本做到了分享一切,除了身体。许岩一直在自己面前是没有秘密的,可是为什么今天不说出来呢。

当然很快的,程逸凯把这种情况归类于——他还不够了解许岩或者说许岩的家庭。

于是心事重重的三个人在九点的时候分道扬镳。

许岩开车开得很稳,程逸凯独自思考着思考着就睡着了。

等他猛然间醒过来,发现许岩趴在方向盘上。衣服有些皱了,却还是偎贴在身体上。单薄的男人,别有一番风情,如果许岩是个大汉,估计怎么都不能让程逸凯喜欢起来,而恰恰眼前的人,精明而内敛,单薄而充满才气,这才是让自己着迷的原因。

许岩很快就惊醒了。

他抬头,眼神中有一刹那的迷茫。

“醒了?”

这话是许岩问程逸凯的,程逸凯点头,两人先后下了车,噔噔噔的进了宿舍。程逸凯开灯的那一瞬间,他没有想到许岩主动的环住了他的腰。

程逸凯呆在原地,直到许岩把下巴放在程逸凯的脖子上。

“小逸……”

“你今天怎么了?”

“让我靠会儿。”

“哦……”

“你喜欢我吗?”

“喜欢,我一直喜欢你。”

“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你会不会继续喜欢我。”

“会!”程逸凯回答得不假思索。

许岩在黑暗中笑了,却是苦笑。他不是不相信程逸凯的信誓旦旦,而是不相信人类能有如此坚强绵长的感情,除非是亲情。

良久。

程逸凯和许岩都没有动。

他们用一种要站到天荒地老的姿态僵持着,仿佛是要吸取最后的温暖。程逸凯的心情说不出喜悦还是难过,他也不笨,知道许岩绝对不是随意的感慨一下,那个男人把感情看得比什么都慎重,付出一点都会偷偷摸摸,好像生怕给人知道似的。这背后是如何的害怕被伤害,也只有许岩自己清楚。他在这方面绝对不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大男人,相反,他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只怕最后落得惨淡结局,爱而不得。对于同性的爱,许岩大概也一直处于考量的状态,不理解不反对,结果不知不觉心底的感情又付出去了,他现在很紧张但是也很窝心。

毕竟爱人和被爱都是很幸福的事。

唯独结局会让人畏惧。

今天的许岩,倒像是婚前在最后一次跟新娘确认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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