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有点呆了。甄真微侧过头,眼睛幽幽地看著我,噙著一丝微笑。这时,不像原先那样的媚了,倒显得纯洁,隐约有天使的气息。我看看吴达钧的画,尚未成形,却已经有了甄真的神韵。
吴达钧推了我一把,说:“明皓哥,怎麽样,我哥漂亮吧?”
我坦然了很多,点点头,说:“确实好看。你的画也不错。”我突然有种错觉,这两个人,一个画画,一个当模特,在我来之前,这房子里必然是说不出的温暖,这两人有说不出的默契。就好像是一幅水墨画,看著让人觉得羡慕。
我们都没有多说什麽了,我收拾了东西,约了下次上课的时间,回家陪老婆去了。
小语的肚子并不太大,去医院做了检查,说胎儿还算正常。我岳母是医院的医生,每次做检查,B超啊什麽的,都是我岳母陪著。我当然想去,每次阴差阳错,都没能陪得成。我内疚死了,还得小语安慰我。
没过多久,吴达钧打电话给我,说晓旭那边学校已经联系好了,可是要经济担保,还需要押金什麽的。吴达钧自己是没辙,他的同学朋友,凑钱不是不行,有限,那边的担保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我是债多人不愁,又去找我的岳父。吴维并没有罗嗦,爽快地答应了。我想,欠他们吴家的,我可能下辈子都还不清了。
吴达钧问我,我老婆家里为什麽对我那麽好,简直是有求必应,朋友的情人,帮起来一点含糊都没有,我想了想,说,我老婆太爱我了,爱屋及乌吧。吴达钧摇摇头,没再说什麽。
晓旭给我发电邮了,简短,明确,都是围绕著吴达钧出国的事情。
五月,德国那边的学校都弄妥了,吴达钧去办护照,接下来就是签证,出国。等他出去後,我的事情就会少很多,安慰,却有些不舍。也许从那以後,我和他们就不会再有什麽瓜葛了。
公司的发展也很顺利,出口的单子接得比较多了,赚的钱也多了些,可以给员工发奖金了,我的钱包也鼓了许多。我想,我的霉运应该到头了。
没想到,五月底,吴达钧告诉我,护照没办下来。吴维也帮著去问了问,不明所以。所以,我只好又去见赵君。
这一次没有暧昧。赵君在他的办公室接待了我,听了我的话之後,他犹豫了一下,说:“姓吴的那边,你还是不要插手了。他的护照办不下来的。不仅是在上海,在他的家乡也不成,在中国的任何地方都不成。”
我很疑惑。
他摸了摸我的脸,叹了一口气说:“你认为,周树会允许吴达钧到德国去找晓旭,到德国去和晓旭双宿双飞吗?”
“他的权力有那麽大吗?”我很气愤,也很无力。
赵君给了我一个理所当然的表情,又说:“周树很快就会当市长了。我可能会外调,不久的事情,大约会去甘肃吧。”
我慌了起来:“因为我吗?”
赵君笑了:“有部分原因吧。我不能在你身边,因为害怕我会失去理智。我也不知道喜欢你会到这种程度。不过并不是周树惩罚我,是我自愿去的,跳板,比在上海熬要升迁得快一些。上海这个地方,藏龙卧虎的,要出头,麻烦些。”
我真的有些慌。不知从什麽时候开始,虽然和赵君见面的机会很少,可是知道他喜欢我,在我身边,我就比较心安,他一走,宠著我的就少了一个。
真是奇怪,我什麽时候需要人宠了?
=========================================================================
“是什麽人就做什麽人吧。”否定自我,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第19章
What must be, must be.
吴达钧对於出国的事情终於死心,怏怏地跟我说德语不用学了,画画虽然不想丢掉,就这麽下去,不丢也得丢了。他想出去找工作,“不然,等晓旭回来,哪里是个头啊?”
我也不知道。这时候我算是稍微有些人脉了,认识一个叫曹莉明的装修公司的女老板,跟她说了,她很干脆的答应,不过,要从最底层做起。吴达钧不大乐意,钱太少了。我劝他不要好高骛远,一步一步地来。他学的舞美,跟室内装潢也差不太远。再说了,以後晓旭是建筑师,吴达钧做室内装修的设计师,正好可以开夫夫店。
我的话让吴达钧心里好受了一点。至於晓旭,知道吴达钧出国无望後,又跟我断了联系。
我还能期待什麽呢?
五月,赵君去了兰州当代理市长。走之前,我又去了希尔顿,在那儿小小地没有了节操一下。仍然没有做到最後。赵君说怕上瘾。
六月,我又出差了。本来不想去,公司里的员工差不多都能上手了,小语虽然肚子大了很多,身上并没有多什麽肉。心疼。
小语靠在我的怀里,轻言细语地说:“这次过了,就别出差,陪著我。还有两三个月呢,这里四个大人看著,怕什麽?”
我有些无奈。人家的老婆要生孩子,巴不得老公二十四个小时陪著,我这个老婆倒好,生怕耽误了我的工作。真是的,工作是做不完的,生孩子,这年头,只有一次啊。
这次去的是镇江的一个小镇,仍然是到工厂检查产品质量。我和黎锦一起去的。他在读研,并不辛苦,就在我这儿打工。
我们住在一家小旅馆里,黎锦拼命地撇嘴:“真是的,你好歹也是一总呢,跟你出差,不说住五星级,三星级我也没意见啊。”
我苦笑著说:“公司的状况你也知道,刚刚好转,我家那口子,要生小孩,不省点钱,怎麽行?”
黎锦沈默了一会儿,说:“不少人羡慕你攀了高枝,不过,我倒觉得,毕业後,你连笑都带著点苦相。其实我倒觉得你不用这麽憋得慌。别人说什麽,根本别去管。那时候还说99年会世界末日呢,现在换到了2000年。自己活得开心就好。别太辛苦了。”
我叹了口气,准备开始诉苦,我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来电,是小舅子的,忙接了。
吴熙没说两句,我就默默地挂了电话,起身穿衣。黎锦惊讶地看著我,我咬著牙说:“小语不舒服,早产,送到医院去了。”
黎锦不知所措地看著我。我把东西收拾了一下,说:“这边你看著,公司我会和老李打个电话。你们两个给我看著。有什麽事情,我会再找你的。”
出了旅馆,找了辆的士,连夜往上海赶。
到了医院,去产科一问,护士用怪怪的眼神看著我,一位年长的领著我去了手术室。
我爸我妈在手术室门口等著,我妈眼泪汪汪地,一看见我就放声痛哭起来,我爸在低声地安慰她。吴熙靠著墙壁站著,面无表情,岳父岳母都不在。
我走到我妈面前,拍著她的肩说:“妈,没关系的,孩子没有了,小语以後可以再生啊。”
吴熙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姐夫,孩子没事,虽然早产,并没有问题,是个女孩。我姐……我姐……我姐她不行了,已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