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不舒服?是感冒吗?”巫赫皱眉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一边带着他往外面走,“是不是我的感冒传染给了你?”
巫连卧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的瞬间,裴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在巫赫身上靠了好一会,脑袋里面一片混乱。
巫连和宋辰逸不仅仅很早就认识,而且关系可能远超过了他的想象。他不敢去想他们是什么样关系,才会把他送给宋辰逸的生日礼物再送给巫连。光是去做几个假设,都让他发寒恶心,像是触发了某种强烈的精神过敏。
“我去把医生叫过来。”
裴楚拉住巫赫,脸色苍白地摇头:“带我去你的房间吧,我休息一会就好。”
巫赫看着他欲言又止,神色有些复杂。裴楚避开他的视线,听见他说:“也好,先休息一会。”
裴楚跟着他回了房间,坐在沙发上,双手抱着滚烫的茶杯出了很久的神。巫赫就在旁边陪着,没有说话,良久,小心地从裴楚的手中拿掉那个杯子,裴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手心里已经被烫出了显眼的红印。
“抱歉,”裴楚费力地笑了笑,“我失态了。”
巫赫什么也没问,拉过他的手吻了一下手心,然后靠近裴楚的嘴唇。裴楚往后退了一下,避开了他的亲吻。巫赫神色黯淡了下去,半响,道:“后天是巫连的忌日,下午六点,是老爷子的葬礼,你来么?”
裴楚抬头看他,在彼此的眼睛里面都看到了相似的伤痕。巫连的忌日,也是宋辰逸的忌日。
“来。”裴楚道。
第50章 交易
裴楚跟巫赫第一次提了请求, 带走了那块玉。
巫赫可能猜到了点什么, 但是裴楚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掩盖什么。他感觉自己的整个世界都要崩塌了,他前二十年所有的信任和爱情都给了同一个人, 甚至因为他的死五年来一直活在黑暗的沼泽地里, 那块玉把他最根基的东西撞了个粉碎,他甚至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继续追查真相吗?如果真相让他无法接受呢?
裴楚一晚上没睡着, 第二天去学校上课, 学生跟他打招呼的时候连笑都笑不出来。那块玉就挂在他脖子上,跟千斤重似的, 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傍晚的时候巫赫打电话来约他一起吃饭, 裴楚拒绝了,又去了一趟J大,把记忆里他跟宋辰逸带过的所有的场景都重新走了一遍,最后坐在他们拍过照的那张长椅里,眼前发黑。
大年三十的那段视频里, 沙发里背对着镜头的巫连虚弱地跟门口的宋辰逸说:“老师今天回去的那么早, 是家里人在等吗?”
那时候的宋辰逸是什么表情来着?心里又在想些什么?想着今天晚上要跟他做一顿什么样的年夜饭吗?
裴楚拿手捂着脸,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么清晰到刻骨的情绪波动了, 周围的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也没有这个勇气再走下去了。
晚上气象台又来了台风警报,没多久就开始狂风大作,豆大点的雨不停地往下砸。裴楚自己开车回了家, 把家里所有跟宋辰逸有关的东西都翻了出来,扔在客厅的中央堆成一堆,手里拿着打火机,在边上站了好几分钟都没能把打火机扔下去。
裴楚把打火机甩进垃圾桶里,给林黎打了个电话,约他现在去群星酒吧见一面,林黎在那边说:“你没毛病吧,现在是晚上十二点,外面还刮着台风,你要跟我一起吹风还是怎么?”
裴楚这才意识到已经这么晚了,一天没吃东西的胃在一阵一阵地绞痛。他挂了电话,倒在那张巨大的沙发里。
半个小时后,有人用指纹开了他家的门。林黎打开灯,把裴楚从沙发上拎起来,脸色不怎么好看。
“我发现这段时间,我每见你一次,你就过得更惨一点。”林黎指着那堆东西,“你要约我说什么,现在你可以讲了。”
裴楚半边身体都在发麻,连带着那个被很多人觊觎的值钱脑袋。他就这么靠着林黎,声音发哑:“你手里还有多少关于宋辰逸的情报,都给我。”
这句话让林黎大发脾气,把他客厅里堆得那堆东西都砸了个七七八八,逼着裴楚吃了东西上了床,给他打了安眠药,咬牙说:“别做梦了,我一个字都不会给你。那人已经死了,化成灰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自己?”
裴楚再醒过来的时候,林黎已经走了,只剩下客厅里那堆破烂。
他冷静了一会,自己做了点东西吃,给林黎发了句“谢谢”。
林黎秒回了他一个“切”字。
裴楚关掉短信,翻出付清曾经给他的那个电话号码,给付清打了个电话。
外面的台风还没走,而且有愈演愈烈的迹象。电话那边的付清一口就答应了他的邀请,跟他在一家偏僻的咖啡馆里碰了头。
付清还是老样子,叼着烟,一点也不像机关头头,倒像个小混混,看到裴楚就笑,道:“今年的台风季真是不安定啊,这都是第几次了。“
裴楚“嗯”了一声,点了杯咖啡,在付清的对面坐了下来。
付清一只手臂架在椅子上,看了他一会,递给他一根烟:“你看上去可能需要来一根。”
裴楚接过那根烟,借了付清的火。两人一起安静地抽完了这根烟,付清把烟蒂按在烟灰缸里,直接问:“打算跟我合作么?”
“在集会上的时候,付科长说愿意给我双倍的权限,只要我愿意加入你们科,”裴楚说,“但今天约你出来,是想跟你做一个私人的交易,与巫家无关,也与你的特别行动科无关。”
“私人的交易,”付清面不改色地笑着,“裴老师手里有什么样能打动‘我’的筹码?”
裴楚也按灭了烟蒂,正面对上了付清那双锐利的眼睛。
“我可以完全治愈你的那位重度超脑症的同事。”
付清如同面具一样懒散的笑容出现了短暂的裂痕,他就这么看着裴楚,似乎在掂量着什么,一边重新抽出一根烟咬在嘴里,没有点火。
“那,裴老师想从我这里拿到点什么?”
“我想要一个人的资料,你们行动科的资料系统里有的所有关于那个人的资料。”
付清不动声色地问:“能冒味问一下那个人的名字么?”
裴楚顿了顿,让自己尽量自然地吐出那三个字:“宋辰逸。”
付清眼角的肌肉非常轻微地动了一下,裴楚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表情,微微眯起眼睛。
“裴老师与这位宋先生有什么利益上的关系么?”
“抱歉,这个我无法回答,”裴楚道,“之前付科长那么坚持地邀请我去你们科,恐怕主要还是考虑到自己身边最近的同事吧。在我看来这个交易对于付科长来说是很划算的,对你不会有任何损失。”
过了一会,付清还没有做决定,裴楚补充道:“……当然,除非你们跟宋辰逸这个人也有一点利益关系。”
付清冲他咧开嘴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拿出打火机点上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