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老师还真是一个精明之人。”付清说,“这个交易我看上去没有拒绝的理由。”
说着,他朝着裴楚的方向伸出了右手。裴楚一碰到他,就被他紧紧地握住了手。
裴楚低声道:“付科长是个诚信的人,我相信你给我的资料是一字不少的。”
“一定,用我的人格担保。”付清收起笑,“既然我们彼此都很着急,裴老师的治疗就从明天下午开始吧,我会把小程带过来。”
第二天雨下得小了一点,缠缠绵绵的,不像夏雨,倒像是春雨。裴楚跟付清约了治疗,食言没能去出席巫老爷子的葬礼。
巫家七十年的家主入土,葬礼的画面在观象师内部论坛里直播,以供众人哀悼和祈福。裴楚坐在冷清的餐桌边看着视频里的巫赫一身黑色,背影高挑又落寞,没有撑伞,站在送殡队伍的最前面,始终微微低着头,看不清五官和神色。
冷寂缠绵的丧乐缓缓地奏着,一套流程全部规规矩地走完,巫赫亲自接过真正父亲的骨灰,把它放进了墓里。
那盒不大的骨灰很快就被土壤盖住,沉进了永远的黑暗里面。
论坛里在线人数达到了几十年来的最高值,几乎整个观象师圈都在看着巫赫的背影,有的也许在抹泪,有的也许在幸灾乐祸,在视频的下方刷起了长长的哀悼。
入土完毕,巫赫转过身来,第一次面向了镜头。
他身边的一个黑衣人从哪里拖出一个五花大绑的人,压着他站在巫赫的旁边。裴楚愣了一下后意识到那个人是巫赫曾经提过的“杀一儆百”的谋杀老爷子的头头,巫赫想在葬礼上见血吗?
而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门铃声,付清带着那个程先生站在他家的门口,透过猫眼冲他挥了挥手打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张竟然炸出了六个留言诶
第51章 交锋
裴楚起身去开门, 视频里有人在说话, 冰冷冷地说着那人的罪证。他拉开门,付清这次没有抽烟, 难得一副正儿八经的模样, 手里还很客气地提了水果,就像是来探亲一样,指了指身边的人:“程心, 我同事, 你们见过的。”
“裴老师,”程心冲他笑了笑。比起上次见面的时候, 这个本来就不怎么强壮的男人更瘦了, 眼袋带着不健康的深色,只有一双眼睛还很明亮,看上去状态还算稳定,不知道蓝野霖给他用了什么药。“今天还请裴老师多多关照。”
裴楚点了点头,让开路, 让他们进到玄关里来。还放在桌上的手机传来了巫赫的声音, 跟他平时的声音差距极大,很低很沉, 一字一字地说:“巫家不允许任何形式的分裂行为。”
紧接着是枪声、叫喊声, 一片嘈杂。裴楚心一沉,回到桌边的时候刚好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视频陷入了黑色,中间只亮着巫家的家徽, 论坛里面已经炸开了锅。
裴楚看了一眼付清,刚好付清和程心也在看他。付清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裴老师不用打个电话什么的吗?我们在客厅等会就行。”
裴楚勾起嘴角:“比起打电话,问你不是更快?”
付清耸了一下肩,还真的老老实实地掏出了手机,看了一会,突然“啧”了一声。
“巫赫看着年轻,手段倒是够狠辣。”付清道,“他刚才把葬礼现场所有的纯血派都一网打尽了,死了两个,一个重伤。”
裴楚暗暗有些心惊,纯血派人数不少,而且大部分实力强大,在界内颇有威望。这一网下去,恐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也不是没有可能鱼死网破,不知道该说巫赫是极度自信还是急躁冒进了。
“这还要多亏了借付科长的手,”裴楚神色不变,“要不是有和联手谋杀的证据在,这次的网可不会收的这个顺利。”
付清没有否认,只道:“这就受之有愧了。巫赫查了这么久也没查到我们动手的直接证据,因为我们本来就什么也没做,只是为他们提供了一点便利而已。送上门来的人情不做岂不是可惜?”
裴楚脸色有点冷了下去:“是啊,毕竟怪不到给杀人犯送刀的人头上。”
付清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们处于一种微妙的和解时期,两方的每一句话都像在彼此试探和交锋,又谁都不想先突破了那层纸。程心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天气热,给裴老师带了点消暑的水果。”
裴楚也没有再说什么,道了谢,把水果放进冰箱,给两人做了个简单的检测,确认没有任何其余的电子设备之后,让付清呆在客厅里,带程心进了客房。
程心还是跟上次一样礼貌又客气,两人面对面地在舒适度极高的沙发里坐下,程心看着他,突然笑道:“裴老师还真不像圈里的人呢。”
裴楚拿药剂的手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反问他:“那你们又把自己当圈内人吗?”
程心沉默了一会,似乎被这个问题问住了,看着他的动作在想着什么。裴楚给他注射了精神缓和的药剂,把摄像的仪器放在一边,让他在沙发里躺下。
“以催眠治疗和念力修复为主的治疗方案,按你的恢复速度,大概要做三到七次。”裴楚说,“尽量放松一点。在治疗上我不会带任何立场和主观情绪,催眠过程中的视频会在当天治疗后出示,也希望你也能全力配合我。”
程心点头:“好,我相信你。”
裴楚的催眠做得非常迅速,程心的情况比起几个月前的巫赫来说已经好了太多,加上二次发育后的精神控制强度,这种相对普通的治疗让他有一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资料上说眼前这个人在自己十八岁的时候自愿接受脑部手术,成为了一名异能者,紧接着就加入了特别行动科,和付清是同一届,毕业与同一所大学,甚至以前还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室友。
今年他三十二岁,超脑症从他接受手术后的第一年开始,已经折磨他十四年了。
这样的案例裴楚已经见过了太多。他一直用疏导、催眠、药物治疗三管齐下的方式去治疗他们,但绝大部分都只能大幅缓解,很难做到完全根治。但是现在,当他的念力探入程心的大脑的时候,他感觉到程心在无条件的接纳他、并开始疯狂地吸收他的能量,脑部细胞进入了非常活跃的状态。
“你回到了你十七岁的时候,你还没有接受手术,你非常的健康,跟自己最信赖的人一起躺在一望无际的草原里……你很放松,前所未有的放松……”
而这个时候,裴楚感觉到了抵抗。
沙发里的程心不仅没有跟随指令越来越放松,反而在深度催眠里微微皱起眉,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他加强了自己的精神控制,暂时压住了程心的抵抗,轻声问他:“有什么东西在困扰你,你觉得无法彻底放松,你在担心什么。”
“付清。”程心无意识地说。
这个突然出现的名字让裴楚愣了一下。
“你身边是付清,”裴楚想了想,道,“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