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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15)

狼是野兽,饿极了能把自己吃掉。

向南一句话也不说,纯属多余,他憎恨邵右清如此的冒犯,同时又庆幸邵右清到底没敢做到底。可是他不能因此感激他,那叫什么事?他选择掉头就走,下电梯的时候邵右清追了出来,就那么光着,用床单裹着丑陋的下-体。

邵右清的手臂伸过来,快要关上的电梯门重新打开。

向南看了看,邵右清的手上是一卷钱。

向南一手拍掉,跟小时候邵右清对他做的那样,可惜那不是一块蛋糕,不然还应该踩上一脚。

邵右清好脾气地捡起来,抽出一张,“没别的意思,给你打的的,不然你怎么回去?”

向南这回接了,冷着脸按了关门键。

邵右清往回走了几步,不放心,重新按电梯键。

过了一阵,电梯门打开,向南当然不在里面了,他低头一瞧,满地是撕成碎片的粉红色纸钞。

作者有话要说:抓紧时间看吧,等下就和谐了。

11

11、再给我一次机会 ...

向南在深夜的城市街头暴走,因为身上没带够钱,没法打的,而地铁早就停开,所以他必须走着回学校了。

他心里一点也不后悔把那张100块撕掉了,不是出于意气之争,他想来想去,觉得自己不恨邵右清。

他就是胡闹,也没真动我,就是胡闹得过分了。

但是不能原谅。

他以前没看出来邵右清喜欢男人,读了那么多年书,宿舍里看毛片的人不少,偶尔就下到那种片子,两个男人搅在一起。他对于男女搅在一起或者男男搅在一起都没有太大触动,别人喜欢看这种片子他不予评置,就跟有人爱吃鱼肉有人爱吃羊肉一样。假使邵右清真的喜欢男人,他也会尊重对方。

可是邵右清喜欢自己,是那一种“喜欢”,那就让他毛骨悚然了。

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自己哪一点吸引邵右清了,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英俊,而且他常常因为早起上课没功夫刮胡子,一张脸看着脏兮兮的。邵右清是英俊的,女孩子们看见他先给勾去了三魂六魄,可是自己很闷,工科男生出了名的没有情趣,他们的实验室跟暗沉沉的五金店一样,墙壁黑乎乎,轧钢材的机器上挤满灰尘和油腻。邵右清的生活圈子里,很容易就能接触到姿容秀丽的美少年,他怎么会对自己感兴趣了?

一定是缺乏亲情,邵右清才会把那种普通的兄弟感情扭曲成畸恋。

从小跟他睡在一个被窝里的弟弟,居然要爬到自己身上来,简直匪夷所思。

他脑子里很乱,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别慌,别慌!

城市很大,他心里不停计算着步伐步速,用各种公式比量走法,知道天亮以前肯定能抵达,所以平心静气地走着,走一会儿甚至小跑一段,小跑之后又突然全速狂奔,这样走走停停,感觉就好受多了。

向南等着邵右清来道歉,等了一个多月,杳无音讯,但是他不能主动打电话过去确认他是不是还活着。

我应该愤怒,应该憎恨,所以不要去管他了,让他自生自灭吧。

我算什么呢?其实没有我,他也能活得好好的,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

他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连道歉都想不起来。

向南忙着考研的事,出国也想过,但是他想去德国,查了一下,那几所好学校的申请时间错过了,要等下一年。

到年底的时候照例回家过年,他有点害怕碰到邵右清,想来邵右清更害怕见到他,去年他还回来吃了顿年夜饭,这一年直到年初六也没见回来。向南忐忑地问奶奶,“阿清回不回来?”

奶奶如今很老了,不过只老在岁数上,精神头好,身子也硬朗,向南觉得她更喜欢邵右清而不是自己,这跟会不会读书没有关系,一来邵右清是她带大的,二来邵右清嘴巴甜,更会哄老太太开心。

奶奶看了看向南,“阿清不回来,不过他上次打电话回来问起你了,他说他手机号码又换了,你等等,我去找号码给你。”

向南把号码存了,本来不想存,当着奶奶的面不好说他不需要,他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邵右清”三个字,本能地觉得烦,最好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以后都不要回家过年。

本科毕业,向南顺利地考取D大的研究生部继续深造。偶尔打电话回家,听见于秀芬提起邵右清,“那小子现在发达了,可把他威的,开了个宝马车一路到家门口,作是作得来!还说要给奶奶买房子,问你结婚要不要准备房子,可以借个百八十万出来。我就看不惯他那个得瑟劲!没理他。对了,他身边还跟了个女的,挺漂亮,说是政法大学的女大学生咧,那小姑娘还不是看上他的钱,现在的世道哦,真是!不过听说那小姑娘的爹娘没同意。阿清跑人家家里,燕窝鱼翅请了好几顿饭,还带人家天南海北玩了一圈,看样子早晚能拿下来。”

向南隔着电话线都能闻到于秀芬浓浓的酸味,“妈,我挣不来大钱的。”

于秀芬道:“不指望你挣大钱,你安安分分过日子就好。前年还有人在我们家门口泼红油漆,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还不是那小子惹来的事。他那个钱,来路不正,晚上睡在那里能睡安稳才怪。”

“他这几年好一些了。”

“好什么啊,你怎么老帮着他说话?”

向南敷衍几句后挂掉电话,心里纳闷,是啊,我为什么还帮着他说话?我这烂好人当得也够可以了吧?一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表弟,我竟然一直在关心爱护他?人家都爬到自己身上来了,我犯得哪门子贱要去原谅他?我就该在他聚众赌博的时候报警,让警察来抓了他。

可他毕竟是自己的表弟,如果报警就可以解决问题,那些欠了上百万赌债的赌徒们为什么没有报警?

说到底,邵右清的世界完全是另一套游戏规则,他还记得他刁着烟发着牌,冷笑着说:“这年头没有多少逼良为娼的,多半是自甘堕落。我们不会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让人家来赌,只会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逼人家还赌债。”

邵右清读不进书,可他异常聪明甚至精明,他可以在一桌人围在一起豪赌的时候做庄家,飞快地发牌,谁输了多少谁赢了多少,他记得清清楚楚。倘使这个时候有人突然要求暂停,觉得数目不对要求重新算一遍,那么仔仔细细算下来,账面上绝对没有出入。

他有时候也会洋洋得意,“出老千那是一定的,要是公平地赌,那些人怎么会输上几百万?问题是出老千的本事和赌输时候的心理素质,没本事没胆子的人干不来这个,给抓出来一次,手脚都能剁没了。我也会一晚上输掉几十万,我不能总出老千总赢,没人能一直赢,我只要保证最后的赢家是我就可以。”

他一直好赌,即使如今跟着正经的生意人干活,他还是爱赌。

向南看新闻的时候,听说有人还能利用网络,让各自坐在遥远地方的人参与赌博,最后犯罪团伙被警察一举端掉。每次看到这种新闻,他就想起邵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