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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16)

回到家乡,也经常听说哪里的拆迁户,本来拿了几套房,正是享受生活的时候,结果沉迷赌博,把所有的家产赌个精光。

一开始,谁也没有逼他们去赌,只是他们自己禁受不住诱惑。

向南对自己说,只要我不去招惹他,他也不会来招惹我,我跟他原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向南再一次看见邵右清,是在招聘会上。

邵右清西装领带,打扮得像个体面人,坐在招聘现场的长桌后面。

向南在外面排了两个多小时的队伍,终于轮到了自己,他走进去坐到沙发里接受面试,然后一侧身,看见邵右清似笑非笑坐在旁边一个不起眼的位置。向南的脸“噌”一下通红,想起几年前那个晚上,他羞愤难当。

明明错不在自己,羞愤什么?他努力安慰自己,强压下胸中的狂跳,语气淡然地回答考官提出的问题。

之前导师特意告诉他,那家企业待遇丰厚,他自己的一个项目一直仰赖投资方的老板,吃饭喝酒多少回了,却连副总都见不上一回。这次人家招聘技术人员,让他去试试,如果能应聘成功,这是一件双赢的好事情,比呆在研究所里半死不活地拿工资却累死累活地干活强多了。

向南一向知道邵右清有本事,可是没想到他这么有本事。

他按部就班一路读到硕士,结果跑去参加人家的招聘考试,说不憋屈是假的。他回忆当年自己说过的话——读书没什么了不起,有钱也没什么了不起。

看样子,那句话说的还不是很有底气,不然他现在就不会觉得憋屈了。当然,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要坚持自己的行为处事原则和价值观,还需要强大的心里素质。

只怪自己修炼不够。

他自认为回答问题不卑不亢滴水不漏,招聘会结束以后,向南走出大厦,先是给这家公司打了个大大的红叉,随即摇摇头,如果他真的不在意的话,那就坦然地接受这份工作吧。

只是那样的话,又会和邵右清有交集。

在地铁里的时候,邵右清给他发了条短信,没说招聘的事,只说好久不见,能否赏光吃个晚饭。

向南把短信删掉,屏幕上显示“已删除”时,他叹了口气,朝窗外呆呆地看着,看了一阵就全身僵硬了。

他怒气冲冲地回头,“你跟踪我?”

邵右清一脸无辜,“你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

他说的好像那件事就发生在两三天前,地铁里很拥挤,他的西装给揉得不成样子,他大概就是在这样的拥挤当中一路慢慢靠近他,然后在他身后发了刚刚的短信。

出了地铁站,向南没有把他一拳打倒在地,虽然理论上讲,他应该这么做。

两个人找了一家茶餐厅坐下来,事隔多年,邵右清脸上的稚气几乎褪尽,只是锐气丝毫不减当年。没等向南问起,他就说了自己的近况,他原先的老板出国了,卷走了不少客户的钱,他逃到西北还是给捉了回来,差点让人剁成肉泥。在被追债的过程中,碰到一个债主,因为他也实在没钱给人家,所以答应对方帮助去追讨一笔更大的债务。

他把事情做成了,陆陆续续又用他特有的方式谈成了几笔生意,于是他就跟了这位新老板,老板很赏识他,比过去那位更赏识。

以前的老板是借车子给他开,这位老板直接送车子给他。

“不过还不够,我想成为合伙人。”邵右清大言不惭。

向南听他轻描淡写地说起这些,仿佛在说一部好莱坞烂片,也不清楚几句是真,几句是假,当邵右清咬着吸管挑着眉毛,那腔调让向南觉得他很欠揍,还是跟过去一样欠揍。

“你最近还好吧?”邵右清看着他的眼睛,像盯着一直没尝到嘴的猎物。

“老样子。”向南看了看手机屏幕。

“你还有事?”

“嗯。”

“谈对象了吗?”

“没功夫。”

邵右清点点头,“我跟幽幽分手了。”

“又分手了啊?”

邵右清“噗嗤”一声,“表哥,你会刻薄人了哟?”

“我本来就会刻薄人。”向南招手唤来服务生要求结账。

邵右清没有跟他抢着结账,在他看来这种档次的餐厅不值得他抢着结账。

在等着找零的过程中,邵右清鼓起勇气道:“我一直很想你,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什么事?我已经忘了。”向南接了零钱起身要走,邵右清死皮赖脸地跟了上来。

“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向南翻白眼,他想,什么机会?恋爱的机会?这太荒唐!

12

12、食色 ...

邵右清对于当年的冒犯,是个100%的认错态度,并且潜心悔过了这么久的时间,所以他觉得向南理所当然应该原谅他。哪怕当时他真的做到底了,向南的气也应该消了,何况当时他也没有真的动他。

而再给一次机会的可能性,却是微乎其微的,他心里很明白向南对他只有亲情,没有爱情。就是原本的亲情,也因为那次的冒犯变得很脆弱单薄。

不过他不后悔,如果时间倒退至从前,他恐怕还是会那么做,可能手段更恶劣一些,他要不那么表示出来,向南就不会“开窍”。

当然在向南面前,他是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沉痛到了卑微的地步,“我一直不敢去找你,每次打电话给姥姥,她能提起你一句两句的,我就觉得很高兴了。两年前我在西北一个不知名的火车站点上,一无所有,还要防着人家把我抓回去,我用买馒头的钱给你打了个电话,可是你没接。”

向南想了想,“外地那种诈骗电话很多,我看是陌生号码也没在意。”

邵右清点点头,“一年时间逃亡在外,什么苦都吃过,比被警察通缉还难受,警察抓住了也就是把我扔牢里去,被那帮人抓了,肯定把我搞残了切零碎了。提心吊胆过不下去的时候,想想你,心里就暖了。我想我一定要回来,亲耳听你说一声,你不生气了。我是去年这个时候回到这里的,其实我好几次到D大去,不过不敢见你,我去你以前的宿舍,冒充D大的学生跟宿舍里的人交朋友。我知道你在研究生部学九楼504室,我会站在宿舍对面的树下,有几次就能看你从里面走出来。你经常一个人,你的性格没那么独,你很温和,可是你就是喜欢一个人呆着。”

向南被他说得动容,“你怎么那么傻?”

“我对别人,从来没这么傻过。”邵右清自嘲地一笑,“我也没觉得我就是个TXL,我对别的男人不感兴趣。我对女人,怎么说呢,反正你也是知道我的,女人无法让我产生安全感,我不相信任何女人。就是幽幽,她也会跟我耍心机,我觉得她最爱的始终是她自己,她对我好的前提是我必须对她更好。只有你是不一样的,你对我好,从来是出自本能。”

向南听得直摇头,“阿清,你这是给扭曲了,我们俩不是那种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