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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弟(46)

邵右清又说了些客套话,就起身告辞了。

他心里绷紧的那根弦稍稍放松,看样子廖建国还不是很清楚,即便有所怀疑,他也没有证据。不过他竟然看出来那把藏刀是向南挑选了送他的,这就让邵右清感到有点儿惶恐,廖建国应该是知道向南单位里组织去西藏旅行,所以才有了这样礼物。

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暗中在盯着自己!

邵右清要到这个时候,才对自己那天在度假村落荒而逃的举动追悔莫及,他要是像今天一样装着真诚坦然地样子上前打招呼,没准廖建国还不会起疑。

他想起那些“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一步错,步步错”的名言古训,内心纠结,满面平静。走到向南跟前时,向南低声问道:“怎么样?”

“没事了,警报解除。”他莞尔,心里却对自己说,廖建国这个人,不除不行。

向南听了,抒怀一笑,忍不住再次看向那边角落休息的廖建国,并且远远喊过去,“廖总,周末有空吗?”

廖建国明显一愣,不清楚向南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怎么?”

“到家里来吃顿便饭吧。”

邵右清也是一脸惊愕,那边廖建国已经答应了,这时候跟他一起来的几个生意伙伴走过去休息,他们凑在一起聊起天来。

邵右清道:“你疯了,让人家到家里来吃饭?”

“你请他来是表个态,我猜他答是答应了,真到那时候未必会来。”

“他要真来呢?咱俩住一块儿的事也告诉他?”说到这里,邵右清面如土色,廖建国有心,当然知道他们现在住一块儿。“你还别说,好好准备一下吧,我觉得他真会来。”

周末傍晚,廖建国的奔驰车准时出现,缓缓开进小区,最后停在了表兄弟俩的居所楼下。同车来的,并非他的小秘,而是一个年轻干净的男孩子,穿的是T恤牛仔裤,因此看不出什么来头,至少不像公司职员。以前邵右清跟着他的时候,总是西装领带,打扮得很像个白领。邵右清从阳台看下去,发现廖建国是从驾驶位下来的,所以那个男孩也不是司机。

两个人上得楼来,廖建国跟邵右清介绍,“这位是小杨,我私人助理。”

邵右清打量这位小杨,还是看不出来头,不过廖建国进门以后,对小杨颇多照顾,甚至把第一杯接过来的冰橙汁转手递给了小杨,然后才接过第二杯喝起来,而且两人态度亲昵。于是他就悟了,同时也很愕然,因为知道廖建国以前并不好这一口。

“天这么热,还让你表哥亲自下厨,其实外面吃吃也一样的。”廖建国探头看了看厨房,只看见向南站在那里调鸡蛋羹的背影。

向南却似乎有心灵感应一样,回过头来向两人打了声招呼,“来啦?外面很热吧,阿清,把布丁拿出来让廖总尝尝。”

廖建国打量了一下周围陈设,赞许道:“环境倒是不错,不过地段不是很好,要住这么远,不如往东南边去买别墅。”

邵右清从冰箱里拿来了布丁,一边解释,“做生意,钱都投在原料上,哪里挪得出钱买别墅?”

廖建国笑,“哟,阿清,你还跟我装纯呢,我在东湖边拿的那套别墅,怎么来的,你忘了?”

邵右清赔笑,“这一回两回的可以这么整,次次这么来,借我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哇。”

“我一向觉得你胆子比天还大。”

廖建国拍了拍邵右清的胸口,几个人心照不宣同时哈哈大笑起来。邵右清心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不过尽管笑就是了。

向南这个时候解下围裙走进餐厅,“还剩下一个汤,要不先开饭吧,边吃边聊。”

“廖总来点什么酒?”

廖建国推辞,“开车过来的,就算了。”

“那多扫兴。”邵右清从冰箱里拿出啤酒,“叫这位小杨开车送一送吧。”

“他啊?”廖建国把手按到小杨的肩膀上,笑道,“他还没考驾照。”说完回头冲小杨道,“你赶紧考吧,我都说了,考出驾照,我送你宝马开。”

这回向南也看出来两人的关系,不过别人的事,他不予评置。

邵右清还是在那里劝酒,并说,“这样吧,向南别喝了,等一下送二位回家。”

廖建国看到酒杯里已经斟上金黄色的液体,气泡沿着杯壁慢慢浮起来,便伸手接过来,“那就辛苦你家表哥了。”

一顿饭吃完,宾主尽欢。饭后又聊过一阵,谈了谈彼此的近况,到晚上八点的时候,廖建国说是还有点事,起身告辞,向南便提出开车送他们过去。

邵右清有点不放心,也一路跟着。到了地方以后,廖建国客客气气地跟向南道谢,并且嘱咐道:“阿清,你是个不安分的主,希望你以后收收心,好好过日子吧。”

向南按着方向盘的手都捏紧了,他真害怕邵右清露马脚,如果他这个时候欣喜若狂以为廖建国终于放过了两人,那他们之前所有的努力就前功尽弃,过去担惊受怕做的那些噩梦就要变成真的了。

好在,邵右清不是个傻子,他憋着笑装出害羞的样子来,低声道:“表哥配我,实在委屈了。我为了他,是连婚都不准备结了。”

廖建国的表情变得柔和,低头看了看坐在驾驶位上满脸通红的向南,他突然伸手在邵右清下巴上捏了捏,“那我就大方一点,把你交给他了。”

廖建国带了小杨走进那幢大厦,看样子他还有饭局。

邵右清还在消化刚刚廖建国那个举动,他跳了起来,回头跟向南解释,“我……我跟他什么都没有的,我当时跟他的时候,他还没那个毛病!我是清白的!我这辈子只让你上过身,你要相信我!”

向南摇摇头,“行啦行啦!我看出来,他的确是恶作剧。”

“他那是什么意思?”

“就是心里怀疑,又定不了你的罪,所以就耍耍你吧?你跟你的朋友们,没有玩过这样的招?”

邵右清吁了口气,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倒是。上回我一个哥们儿带新女朋友来,我随口一句,‘哟,又换啦?’嘿,结果人家跟他要死要活折腾了整一个礼拜!”

向南摇头,“廖建国现在的公司办事处在哪里的,我不认识路。”

邵右清说了地名,两个人将廖建国这辆奔驰车送达府上,然后再打车回家。

这一个晚上,是几个月来睡的头一个安稳觉。

36

36、姜还是老的辣 ...

邵右清想要除掉廖建国,可是怎么“除掉”,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生意场上想要挤掉人家几乎是没可能的,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廖建国可不是虫,他非但不是虫,还是条条彻彻底底的龙。邵右清观察廖建国这次回到国内的各种举动,先前以为他也就整点小风小雨的,结果人家折腾这个折腾那个,很快过去那些生意场上的伙伴又与他合作愉快了。

在中国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人脉,规矩不是白纸黑字的法律条文,而是大家心照不宣约定俗成的东西,那是没有长久摸爬滚打过的邵右清还及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