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邵右清去了林末幽家里吃,他本来想到向南家里吃,被于秀芬推了出去,“走走走,以后丢了老婆,要来怪舅妈了。”
向南吃过饭,陪父母看春晚,还没过12点就哈欠连天,他说困了就回房间去,其实并没有就睡,坐在那里呆呆地听了一会儿外面噼里啪啦的礼花爆竹声,他拿起手机,给相熟的朋友发了一圈短信。
翻到邵右清的名字时,他想了想,按了删除键。
手机发出轻微短促的一声“滴”,这个号码,留在手机里没几天,他还没有记熟,大概很快就能忘掉。
他把几张银行卡拿出来放到桌上,留了大部分给父母,只留一小部分在身边,然后打包行李。
向南在大年初一的早上离开了家,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他心中一片茫然,车票还没有买,也不清楚应该去哪里,H市是绝对不想去了,远的地方,电子屏幕显示出一页一页陌生的城市地名,后面都是显示“无座”,春运高峰,一票难求,除非到邻近的省城去。
有个人靠近他,也抬头去看屏幕,向南一侧身,愣在那里。
“怎么是你?”林末幽扯了扯嘴角,是很僵硬的笑容。
向南看着她,两个人心下都是一片了然,一起“噗嗤”笑出声来。
仿佛在孤立绝望的时候,突然找到了同盟,还带了一点恶作剧的快感。
林末幽坐在那里一个劲儿说着邵右清的坏话,“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大言不惭我最爱的不是你,我只是不能跟那个人结婚。我会给你提供最好的生活,照顾你,但是我不想骗你,我不敢保证跟他断。”
向南跟着摇头。
“那天说好了去打证,头天晚上,三更半夜的,死活要出去火车站接人,一去不回,第二天连个鬼影都找不着了。人家民政局都下班了,他才出现,就这样,还指望我跟他结婚?!”林末幽说到这里,吁了口气,“呵,不好意思,失态了。”
向南道:“他那天晚上跟我在一起。”
林末幽惊讶地半张了嘴,随即脸色一变,转过头去,她的大眼睛绝望地眨了几眨,再回头的时候已经一脸同病相怜,“你知道我怎么猜测你们的关系吗?”
向南低下头去,“知道。”
林末幽叹气,“我一早就觉得你们好得过分了。他也有其他的兄弟,跟他关系很铁的不少,能帮着他去打架拼命,他最懂得收买人心。可是你不一样,你不是他一般意义上的兄弟,又不见他跟别的亲戚好。我还想,应该不至于的,有时候看他在那里发短信,忍不住抢过来看,十次有九次是在给你发。”
向南牵强地笑,“他真是个害人精。”
“你有什么打算吗?”林末幽问。
“不知道。”
“我想去省城,你去不去?”
“嗯,也可以,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
林末幽站起身做了个深呼吸,“我真想跟他说,我跟你在一起,一定够打击他。”
“别……”
林末幽垮下肩膀,“嗯,我舍不得,我到现在都舍不得。”
向南提了行李准备去售票处排队,边道:“不是舍不得,是他不值得你费那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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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惊雷 ...
S市并不大,多年的县城熬成地级市,叫的响名头的大街只一横一竖两条,开着汽车从这一头到那一头,花不了二十分钟。这几年房地产蓬勃发展,才由东南方向扩展出了新城区,然而住房多,厂房少,所以那些新小区里空荡荡的,一到夜晚犹如荒原上的几簇鬼火。
邵右清开着车子跟老代高谈阔论,“瞧瞧那一片,就这档次的也叫工业区呢,我的厂在这里就是最牛B的了,你一翻开报纸,排名前十的,不是纺织就是重污染工业。这么好的家乡,就是发展不起来,当官的都他吗的吃-屎的!”
老代瞟了一眼运河里的水,黄澄澄绿莹莹。
邵右清加一句,“水质全国排名第九,倒数的。”
老代笑:“那你还一天到晚约我过来玩,感情是场面话?”
邵右清“哼”一声,“那你是特意来玩的?说真的这要不是我家乡,我早离开这里了,读完大学留在这里的没多少人,人才留不住啊,只有我这样没文化的流氓死守着。”说到这里,他心底突然隐隐约约涌上一股钝痛。
老代一句话打断他,“得了你喂,姓邵的,你在湿地公园那边搞了个高级娱乐会所,随便拉个市政府里的官出来问问,谁没过去打过高尔夫,享受过泰国妞的按摩?”
邵右清“呸”一声,大笑,“哎,哪是我搞的,就是朋友要搞,我投资了一小股,我根本不管事的。我老实跟你说,不是泰国妞,就是说不好普通话,干脆让她们说土话。以前是找本地妞的,又贵又不听话。哦,到了!”
汽车停在一片别墅区外,绿树掩映间,一幢幢二三层高的白色房子,风格相似,造型各异,邵右清的居所在靠东南位置,前面有大片湖景,在水污染严重的S市仍然显得风景秀丽。
邵右清把车停好,一边叫着保姆的名字,一边往里走,结果家里竟然一个人也没有,他气急败坏,开始打电话找人。
老代在客厅坐下,耐心地等待。
约摸五分钟以后,邵右清的电话总算打通了,他先是朝着电话里破口大骂,接着一张脸阴沉沉地不说话,最后直接把电话挂了。
老代看他情绪不对,忙起身,“你要有急事你先忙,我先找个房间睡上一觉,可累死我了。”
邵右清道:“让你见笑了,的确出了点事。”
“怎么?”
邵右清扭捏了一小会儿,就大大方方开始吐苦水,“有个女的怀了我的孩子,本来说好了生下来我给她一笔钱,他吗的敲我竹杠,反正老子有钱,不跟她计较。结果孩子十个月了,她舍不得把孩子给我,就带着跑掉了。”
老代愕然,随即想笑,又觉得真笑出来挺失礼的,“哎,你小子啊,这播种岂是随便的,你看踢到铁板了吧?”
“就是跟我讹钱嘛,真当自己是根葱了,外面要借肚子给我生的那么多,我懒得理她。”
老代摇头,“你他吗的是不是人啊,人家拐走的是你亲生儿子。”
邵右清说开以后,反倒也不急了,坐到沙发上,西装往两边一撩,翘着二郎腿开始点烟,“女人这东西,我算是看透了。亲生儿子嘛,就是将来分我遗产的,我生出来的肯定是败家子,不如让他在外面吃几年苦,二十年后认回来,嗨哟,便宜儿子。”
老代受不了地大笑拍沙发扶手,“你这叫什么理?”
邵右清装腔作势倒下,作出垂死挣扎的老态,“到时候我就这么一趟,床头围一圈,都是我在外头的私生子。”
“你真不准备结婚啊?”
邵右清猛吸一口烟,皱着眉头想了想,“结婚有什么好?我现在想搞多少女人就搞多少女人,还没人来烦我。”说完凑近了老代,“我还搞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