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制内杀手(41)
边远是领导,领导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杨立中即便想起来,也不好意思提买枪的事情。他按照边远提供的地址,到军区医院的心理科去找人,结果才要进门,就看见一个人苍白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对方抬头看着自己,不正是戴群山。
“回来啦?”戴群山道。
“你怎么了,整个人瘦了一圈。”
“神经性呕吐,喝白开水都吐。”
“啊?”杨立中觉得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无能造成的,遂上前一步,“医生怎么说的?”
戴群山猛地退后,整个人贴在墙上,那姿势摆明了生人熟人一律勿近。
杨立中也给吓着了,犹豫着该不该上前。
戴群山扶着墙狠狠喘了几口气,“我昨天晚上连着做了几个噩梦,第一个梦是跟你在床上干那事,你背对着我,突然脑袋就拧过来了,而且是被我自己亲手拧断脖子的。然后我吓醒了,吃了一片安眠药继续睡,这一下做着梦却醒不过来,我梦见你要去执行任务,可是我要去看电影,你说你也想去。时间刚好重上了,怎么办呢?我就想出个办法来,把你脑袋剁了,于是你的身体可以去执行任务,然后我抱着你的脑袋去看电影。看完电影我想起来,你的脑袋已经装不回去了。这个时候肥龙给我打了个电话,才把我吵醒了。醒过来以后,外面有人按门铃,给我寄快递,我签收以后打开盒子一看,里面是你的脑袋。”戴群山说到这里,简直面如土色,“这个梦反反复复折腾了很久,我也不知道是怎么醒过来的,中间有一阵大概是无意识状态的。”
“你现在很怕和我靠近?”
戴群山无力地点点头,“我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我们暂时不要见面了。”
“我不怕……”
“我怕!”戴群山吸了吸鼻子,仿佛毒瘾发作一般狼狈,然后他扭头看看心理咨询室的门,冷笑,“我原来以为到这里来至少能寻求一点心理安慰,结果真他吗的,人家一个劲儿只让我自己解决问题。我呸,我要能自己解决问题,我还找他们干吗?你去找他们试试,能有用真是活见鬼了,我得找边远,他不给我安排一个有用的治疗师,我跟他没完。”
杨立中僵立在原地,很想帮他一把,又觉得自己只会添麻烦。同时他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大概已经不喜欢我了,很正常,谁都有腻的时候。”
戴群山灰溜溜地往外走,走到一半回过头,远远地喊过来,“这段时间你得等着我,你要是背着我找别人,我就宰了你!”
杨立中莞尔,“知道了。”
戴群山逆光站在走廊尽头,脸上似乎有着朦胧的笑意,“我喜欢你。”
杨立中心里泛着酸,突然有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来,直没过头顶。“我也喜欢你啊!”
“要是……要是以后我只能这样远远地看着你,你也能保证一直喜欢我?”
“能啊!”
“不找别人?我可跟你说好了,我就只能找你了,别人都不行,你跟我不一样,你往街上一站,男的女的抢着要跟你好,我……”
“你看你,跟个娘们儿似的。”
“滚!”
两个人无声地看着对方,统一地做出哭笑不得的样子。有一个内穿军服外套白大褂的医生拉开门,大吼一声:“他吗的有完没完,跟拍电影似的,恶心不恶心,要腻歪回家去,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杨立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拉起戴群山的手就往医院外面跑。
跑到门口,戴群山腿一软,趴在路边草丛里狂吐起来,一边吐一边一抽一抽地,“跟你没关系,我不是恶心你,我这两天一直神经性呕吐,呕……”
“走,去找边远。我不碰你,你能撑住吗?”
“行。”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到街上,拦了出租,一起去找边远。
一脚踢开办公室大门,戴群山将拳头砸在边远的桌子上,“归根结底,这次事件的导火索,是你没联系好那边的军火商,搞得我们两个人使一杆枪,你要负全责!”
边远放在键盘上的手抬了起来,戴群山以为他要握自己的手,赶紧往回一跳,退开一米多远。
边远拿起桌边的茶杯喝了一口,“七组呢,的确有一个人才,或许他能帮你们两个的忙。”
“谁?”
“你们知道后半夜值班的那个监听员吗?”
“知道。”
“组里管他叫火星人。掌握多国语言,包括非洲一些小部落的土著语,他是我从别的地方挖过来的,当然让他做监听员太屈才了,总之他还兼一些别的活儿,另外他是心理干预小组的特别顾问,平时是不接诊的。我不清楚他能不能帮到你们,总之你们去找他看看,兴许还有用。”
“火星人?”杨立中和戴群山面面相觑。
“见过就知道了,我给你们地址。”
第44章
杨立中和戴群山按照边远给的地址找上门去,对方竟然住在一个大学城附近的教工宿舍区,不过接待他俩的心理辅导师在社区办公室工作。
戴群山点头,“果然高手还是在民间。”
杨立中道:“那也难说,这年头中国搞心理治疗的,不是在精神病院,就是在监狱,剩下不靠谱的全在社区。”
“你怎么知道?”
杨立中道:“我从小学开始,就被我妈带着去见过心理医生。”
戴群山打量他,“我看你挺正常啊。”
“在七组里,我觉得我是挺正常的。”
“这让你很有优越感?”
“不是,我很担忧。”
“为什么?”
“你想,你们一个个都是神经病,我却什么病也没有,我觉得你们都挺酷的,挺好的,我琢磨着我还是应该得点儿什么病才好。要不在七组,我显得格格不入,而且很容易被人看不起。”
戴群山眨巴眨巴眼睛,随即点头,“也是,我觉得你现在恐惧女人这个毛病就挺好的,不用治疗了。七组里面不接女人活的那么多,不差你一个,不就是不接女人活嘛,我虽然也接,可是我干了那么多年,接过的女人活十个手指头数都嫌多了。”
“好,那我在办公室外面等你。”
戴群山刚要进去,想想又不对,“你不是害怕见心理医生吧?”
“没有的事。”
“我想你陪我进去。”
“这样好吗?”
“我们是一块儿来治疗的,而且我要解决的问题,主要是和你之间的问题,倒不是神经性呕吐。”
“我……”
“来嘛!”
杨立中没来得及犹豫,戴群山就敲了敲门。
“进来,门开着。”里面一把苍老的嗓子说道。
办公室门打开,杨立中和戴群山看见一个比边远老得多,差不多有六十多岁的大爷坐在办公桌后面,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和蔼地看着两个年轻人。
杨立中和戴群山统一地皱起眉头,对视一眼,那意思是:中国有那么老的心理学专家吗?就是有那么老,也不该在社区办公室。不过,谁知道呢,能让七组聘请的专家,必然是大牛中的大牛,或者社区办公室就是个幌子,就如同七组大本营,也坐落在名不见经传的小街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