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大夫很快离去了,南柯打发了小厮去煎药,回头看病恹恹躺在床上的田伯光。
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得大笑声从院落之外传来:“南柯老弟啊,你总算是回来了!”
闻言,南柯清楚见得床上的田伯光浑身猛然一颤,想起他似乎是被向问天拿下的,略微弯了唇角。
起身整了整衣物,开门迎接向问天:“呵呵,向老哥这些天可好?”
向问天依然是修长清瘦,面上带着一丝掩饰性的温和。他在门口站定,一眼扫过床上,满意看床上之人不由自主瑟缩了一下:“南柯老弟,这小子和你有什么关系?”
“哦,”南柯挑了眉。“前些日子我与田兄一见如故,玩笑之下打了个赌,田兄输了,是以成了我小徒弟。”
“一见如故?徒弟?”向问天皱了眉,眉目之间不屑愈发:“就这采花贼?”
这等浓厚讽刺,叫假寐的田伯光瞬间握紧了双手。
东方不败深居简出久矣,向问天却依然跑动在江湖。是以比起东方不败,之于这些后生,向问天清楚得多些。
万里独行田伯光,他出名的决计不是武功,而是风流以及采花的本事。日月神教虽不自诩与正道为伍,对于这等人渣却是极端鄙夷的。
所谓采花贼,自然是为祸害女子,尤为貌美女子。田伯光这类人,通常是被人看不起的。原著之中五岳闻之气愤不已,也唯有令狐冲这般中龙凤,才会敬酒给他喝。
“谁生来就是采花贼呢?”南柯微微一笑,回头看了眼田伯光,后者只觉在这淡漠目光之下无所遁形。“就好像教主并非生来便是教主,而天王老子生来并非天王老子。这田伯光,想来也只是个有故事的人罢。”
田伯光浑身一僵。
向问天皱眉。思索良久,才松开道:“这样一想倒也不错。如若可以,哪个男人愿如此自甘堕落。南柯兄,既然他当了你徒弟,就努力把他掰正来罢。一个好好的七尺男儿,做劳什子采花贼?难怪你童大哥会这般厌恶,还把他丢水牢里!”
南柯一怔。
——倒想不到这天王老子,也会有如今这般说教?哈,还真是……好玩得紧。
南柯在向问天严肃的神色之中失笑,而后反手掩了门,在向问天皱眉的神色里拉了他坐下,给他满上一杯茶:“向老哥今日来,想必并非仅为探望田伯光罢?”
向问天闻言,面上浮了一分局促。半晌像是下定了决心,呵呵一笑:“知我者,南柯老弟也!”
南柯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明人不说暗话,老哥想的是什么,还是早些说出来罢。”
向问天颔首道:“老哥只是想来问一句话。”
“请说。”
向问天一字一顿道:“向左使,西湖美甚。不知何时,你也来游上一游!”
南柯闻之,毫无意外挑了眉。
这一句话,本是东方不败遣黑白子与秃笔翁归来时冷笑之言。彼时南柯想向问天大约要失眠很久了,果真如此。
南柯模样恍然:“哦,这话啊。其实是这样的,我与教主赏西湖之时,教主大人忽然想到为神教鞠躬尽瘁的向老哥,默默无私奉献了几十年!教主大人感念向老哥如此呕心沥血,煞费苦心,当下训斥南柯,说要以向老哥为榜样,好生学习。并且教主觉西湖美啊,是以命黑白子二人归来告知,正是希望向老哥不要太过辛苦,要劳逸结合呐。”
向问天:“……”
南柯继续编排着这假到不能再假的废话:“不过老哥最近沉溺在音乐之中,让教主好生失望了一回。教主原先是想请向老哥一起南下巡游西湖的,可惜老哥……唉!”
向问天面色羞愧,从善如流道:“老哥惭愧啊!人老了,总会做上那么一些糊涂事的……”
南柯点头赞同道:“这倒是。南柯也向教主进言,教主大人感念老哥辛苦,是以体谅老哥这些日子的懈怠。不过,向老哥沉溺音律不务正业,将那些挑拨的小人杀了便是了。老哥左使身份崇高无比,日后教主仰仗老哥的地方多的是啊,又怎会与老哥生隙?”
向问天喜道:“教主当真毫无芥蒂?”
南柯虎了脸:“这是自然!教主大人何等豁达,怎会同左使计较这些呢!向老哥莫不是听说了某些风言风语,信不得啊!”
向问天闻之,眉开眼笑。
而南柯眯眼,笑若温水。
向问天其人何等智慧狠绝呢?他在乎的,从来只有日月神教是否繁荣昌盛。
——否则当年任我行重用东方不败,他必不会走;东方不败上位,他也必不会留。
向问天当初为何热心于琴谱,想要将任我行救出?概因东方不败重用杨莲亭,将日月神教搞的乌烟瘴气。顿时想到当年任我行带领之下,日月神教决计不会如现今一般衰败!是以他动了心思,想推翻东方不败,重新建立任我行的权政。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南柯上位了。
向问天曾对南柯不屑一顾,初见面那会更以为他是百无一用的书生。怎知一月之后,大出意料。
世故如向问天,也不得不承认看走了眼!
南柯上位之后,废除杨莲亭立下一切,包括那一句谄媚话语“千秋万代一统江湖”,更提出新型管理体系,在几位长老商讨之下实施。纵然身后是东方不败,这等魄力又何人可及?
向问天心下忌惮。
梅庄四友其中二人归,转达教主大人的那一句话,更叫他悚然震惊!
他原先从容不迫,概因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是以不徐不疾。然而此时此刻,有人忽然告诉他——任我行死了,而你向问天一切打算,都被东方不败看在眼里!
是以向问天寝食难安,只想求一个定心。
南柯自然是懂得,也不在乎给他几粒定心丸。毕竟如今日月神教一片峥嵘,无论钱权财,抑或在河北名声的显著提升。这等盛荣之下,良禽自然择木而栖,向问天又不是脑子进水,难道还做不出选择?
向问天面上躁动一扫而空,恢复平素从容模样。他起身,朝南柯郑重一礼:“既是如此,向某这就告辞!向某欠南柯老弟一个人情,以后老弟有任何困难,向某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南柯闻言,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若狂,只是喝下一口茶,淡道:“向老哥言重了!你我兄弟相称,又何必在乎这小小人情?”
向问天一怔。继而爽朗一笑,转身走人。
他去了心结,理应是如释重负的轻松。然转身一刹,却换上了森然面色,仅一闪而逝。
而南柯凝望其背影,依旧晓得如同春暖花开。
——向问天此人,但凡牢牢掌握于手心,自有大用!
南柯在院落之中坐了良久。而后看夕阳西下,渐次消失不见。
虽无崖顶风光,倒也不同寻常。
当初任我行死,系统提示阶段任务完成度至80%。南柯选择的是东方不败阵营,是以他认为,另外20%,是在向问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