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安把梁远打横抱起来,犹豫了一下,并没有抱回刚刚才费力收拾好的梁远的主卧,反而直接抱回了自己的房间,轻手轻脚把他放在了自己床上。
梁远在医院睡觉一直不安稳,经常做噩梦,一宿一宿,病号服上全是盗汗。郑安不知道这是因为绑架,或是因为戒断症状,又或者,从五年期那的最初就是如此。
好在现在是好些了,就是睡觉老爱翻身。郑安替梁远展开紧皱的眉心,自己也躺上去,侧身握住梁远的手,后者终于不再乱动了。
手上有小心翼翼地回握的力度传来,郑安侧头看过去,正撞见梁远唇上若有若无一个笑容。
醒了吗?
郑安低声问,梁远没回答。
郑安看着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柔软。
他捏了捏梁远的鼻子,用气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梁远立刻有了反应。他的呼吸乱得厉害,眼睫毛像蝶翼般抖动着,显然心里激荡挣扎,却还是装睡,不肯睁开眼睛。
郑安笑起来,也不拆穿他,兀自起身拉上窗帘,隔开了室外下午的阳光。
入睡前,他有意识地伸手揽住了梁远的肩膀,不容抗拒地把人拉到自己怀抱里相拥而眠。
明早醒来,那句被怀里人怀疑为梦话的句子,便会成真。
THE END
番外
一
赵晓军发现郑安和梁远的关系是在健身房新年聚餐的时候。
那次,订餐的任务落到了最晚来的郑安肩上,梁远自然也义不容辞跟着去了。郑安于是订了个包厢,提前带着梁远去点菜,完事儿了便在包厢里等老板和赵晓军还有几个相熟的学员来。
赵晓军推门进来的时候郑安刚巧在逗梁远玩。梁远当时有点感冒,鼻头红红的,郑安瞧着有趣,吧唧一口亲上去,被梁远躲开了,郑安于是揽着他肩膀不让他跑,梁远笑着挣扎两下,看实在躲不过了,索性自己送上门去,吻上了郑安的唇角。
赵晓军看着沙发上滚成一团接吻的两个男人,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郑安先发现有人进来。他不动声色挡住梁远的视线,瞪了赵晓军一眼,后者愣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又出门敲了敲包间门,再进来时,两个人已经分开了,梁远脸色红红的,还是挺开心地招呼他。赵晓军笑得脸上抽搐,一顿饭心神不属,眼瞪得跟铜铃似的,专注观察郑安和梁远的动作。
然后他觉得自己前阵子肯定是瞎了才没看出来这俩“兄弟”的奸情。
他左右看了看老板和学员们。
大家肯定都瞎了。
被闪瞎的。
后来郑安又单独请他吃了顿饭,大意是不要把他发现两人关系这事儿告诉梁远。
“他面皮薄。”
郑安很温柔一笑。赵晓军觉得自己被吓出了一身汗。
心理层面的。
但他还是不太明白:“你怎么不担心我把这事儿说出去?”
郑安扬起眉毛:“你会?”
赵晓军泄气:“确实……不会。”归根结底,他还算是个好人,尤其对这俩兄弟又一直挺有好感的,这事儿没触犯他底线,说出去也没意思。
“难怪你不喜欢晓琳。”当哥的摸了摸下巴,觉得自家妹妹有点冤。
郑安耸耸肩,不置可否。
“那你跟小远就这么过?”赵晓军还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就这么过了。”
郑安点点头,面色平静地补充一句:“他家里和我家里都答应了。”
赵晓军瞠目结舌:“……你牛。”
基佬他也不是没见过——体院出基佬的比例还是比较高——但能走到这份儿上的,郑安和梁远是他见过的头一对儿。他比出个大拇指,郑安举起酒杯应了,一杯白酒下去,算是对赵晓军的感谢。
酒足饭饱,结账的时候赵晓军又突然想到个问题。他贼兮兮捅了捅郑安的胳臂:“看体型,你俩平时你在上边儿?”
郑安接过服务员找零的手顿了顿,没说话。
赵晓军觉得世界观都要坍塌重建了:“你在下边儿?!”
郑安脸上抽了抽,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让赵晓军随便臆构:“我们还没做过。”
“……”
赵晓军无话可说,再次对着郑安比了个拇指:“你真牛。”
郑安倒不是不想——正常性需求他从来没断过。虽说在监狱相对清心寡欲一点,到了梁远家,手淫的次数也不算太少。尤其是跟梁远确定关系之后,梁远自个儿大概不知道,他窝在郑安怀里亲亲摸摸,擦枪走火的概率还是蛮大的。
但郑安还是没打算跟梁远发生关系。
他给自己找的借口是梁远身体不好,做了会难受。这也算一部分事实。
真正的原因是……他脑补了跟梁远做的场面。有点年龄上的罪恶感,还有点心理上的违和感,总之就是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儿。
实际上,他连自慰时的幻想对象也不是梁远——当然,也不是任何特定的人。
而梁远自个儿,虽然年纪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奈何身体太差,性欲并不旺盛,从俩人睡一块儿开始到现在两个多月,郑安只见过他晨勃过几回,还都是凭意志力就压下去的程度。
有时候郑安觉得,梁远要是自个儿能主动点儿,他大概也是能狠下心跟他做的。当然这个想法很快就被郑安自己否决了。梁远追他费了老大劲儿了,几乎要把这个生性顺从的孩子的主动性压榨光,如今在这事儿上还要人家主动,实在不太好。
那就先这么着吧。
郑安把赵晓军提起的话头甩在脑后。
反正他也不那么介意柏拉图。
二
郑安没想到的是梁远介意了。
非常介意。
从确定关系到现在,两个人完全没有超出亲吻和拥抱之外的亲密动作。梁远隐约猜到郑安的被动里有主观上不愿意的因素。但为什么郑安不愿意,他就没有头绪了。
好在他要的不多,郑安在身边就好,并不必要做些什么来证明。
虽然他的确是有不安,但既然这不安已经伴随他度过了他爱着郑安的这整整五年,那么连这么些微的不安,也渐渐渗入骨髓,变成了值得温柔对待的情绪。
所以他没有说。
郑安没有问,他就不会说。
而他不说,郑安当然是想不起来问的。
一般情况下。
在这样的一般情况里,这样平静的甜蜜的温柔的黏腻的泛着苦涩的相恋的日子,慢慢流淌成河。
直到发生了一件不那么一般的事情。
梁远的生日在一月二十七号。
他活了二十年,直到被许慎接回家,才知道自己的生日就在这一天,天寒地冻,最绝望的时候,也是最接近充满希望的春节的时候。
许慎和梁远对节日纪念日都没什么概念,这一点是两兄弟难得的相似之处。许慎手下的秘书倒是记得这些,每年生日都会送些礼物过来,梁远于是渐渐也有了生日的概念,却依旧是不怎么上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