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下来,阮萝从惊愕到迷惑,再到完全一头雾水地看了看精致的银盒。
宁思危竟然送她如此贵重的物品?
就算当真如同第一次见面时所,阮萝觉得自己也绝没有这般举足轻重。
“之前我还担忧你的手即便康复也不如从前灵活,有了这药膏,你的手自然还会和从前一样!”洛白露出了颇为自得的笑容,可是阮萝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来。
谜团在心中扎根,甚至有些冲淡作为凶手的紧张和焦虑,阮萝很想再见见云天之,将此事告知他,可是自从雪夜之后,云天之再也没有出现过。
阮萝的心中有一点淡淡的愧疚,看见宁思危来的那一刻,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云天之或许可能出卖了自己。
真傻,他刚刚吻过你又怎么会出卖你?
虽然那一夜的惊心动魄无数,可阮萝始终记得云天之那个带有血腥味道的吻。
宁思危送来的药果然神奇,三日之后,阮萝脸上的於肿尽消,手上几道颇深的沟壑也逐渐愈合,一周之后,曾经娇柔的容颜没有了瑕疵,刮花了的铜镜里依旧是曾经熟悉的模样。洛白几次三番劝过阮萝不要再让她多想宁思危的事情,凡事登高跌重,但凡与权贵沾染绝无益处,就当这灵药是宁思危一时善心大发,也不会如此困扰,大不了日后如果有新酒酿成多送去一些聊表敬意。
可是阮萝自己没有办法去制止心中的思虑,她最后还是舀定主意要去一次青越城,再拜访一次宁府。
其实在阮萝心底还是更期待再见一次云天之,只是一想到云天之现在住的地方,还有那个美艳不可方物徐绯月,阮萝就觉得十二月的寒风全都钻到了心底。
青越城的冬日并不是十分寒冷,只要有阳光照射,地上的积雪并不能存留太多的时日,阮萝走在街道上,阳光融化了积雪有些沾湿她衣衫的下摆,紧了紧外罩的棉袍,阮萝在岔路口已经犹豫了半个时辰。
左边的路通往香韵阁,右边的路则走向宁府,阮萝不知道该先去哪一个,先去见谁。
低头看了看自己红褐色的简陋棉袍,还有下身襦裙一寸高的泥水痕迹,脑海中闪现过第一次见到徐绯月的阮萝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向右边的路走去。
想要入府显然要先找黎扬,这一套阮萝早已成竹在胸轻车熟路,她没有在寒风中久等,就被黎扬带进了府中。
“城主曾经吩咐过,如果是你想要见他通传便可。”
黎扬的话让阮萝一愣,陷入了沉思。
城主的房间依旧同从前一样,可这次阮萝没有了之前的拘谨,落落大方地走了进去。
“民女参加城主。”
回答阮萝的先是一阵咳嗽声。
“不必多礼。”
阮萝起身时觉得那咳嗽声有些刺耳,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大着胆子开口:“城主,冬日干燥虚热,蒸熟雪梨后再淋上些些蜂蜜能滋阴润燥,若在加上些川贝还有止咳的功效。”
宁思危刚刚还沉静犹如深潭的目光在一瞬间漾起了汹涌的涟漪,很快,他低下头双手合十轻叩指间关节,掩饰住指尖轻微的颤抖。
“可是有事?”
看着宁思危依旧冷冰冰的神色,阮萝觉得刚才那些话实在多余,她收敛了神色正犹豫应当如何开口,突然第三个声音隔着木门传来。
“禀城主,香韵阁掌柜薛存道求见。”
“不见。”
宁思危的语气毋庸置疑。
片
刻的肃静之后,门外再次传来响动,这次的声音属于黎扬。
“城主,薛掌柜他曾见过阮亭山,有重要内情必须即刻相告。”
24.
阮萝渀佛置身冰窟,神经紧绷成了一条随时会迸裂的细线。
停顿了一瞬,黎扬的声音再次从门外传来:“除了薛老板,还有……”
“还有我。”
一个清亮的女声伴随着开门的声音响起,阮萝立在桌前,看见长公主一身华贵的紫色深衣款款进入,紧跟在她身后的则是薛老板。
阮萝看向宁思危,他虽然面色如常,但眼中却有了刚才与自己对话时全然不见的冷厉。
她极力控制住自己忍不住想要颤抖的双手,薛老板走过她身边时的眼神好像插在虚伪笑容上的一把钢刀,刮过她每一根筋骨。
可是薛存道怎么会知道?他又是何时见过阮亭山?
难道阮亭山的酒就是卖给了他?
恐惧渐渐被怒意取代,阮萝不动声色的吸气,再缓缓吐出,减缓自己因为血脉贲张而加速的心跳。
她不能慌张,一旦慌张就意味着真相败露。
“小民参加城主。”
长公主率先示意薛掌柜起身,转过头满面春风地对宁思危道:“思危,薛掌柜有很重要的事情,无奈你正忙,于是就辗转找到了我,我觉得此事你一定要亲自一听。”
长公主罢目光从阮萝身上匆匆一瞥又辗转到了宁思危身上。
黎扬走进屋内后将门阖上,一时间屋子里站满了人,每个人的眼神都聚焦在宁思危身上。
“让夫人亲自而来的事想必不是小事,”宁思危看着长公主轻轻一笑,伤疤被肌肉拉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他的眼中却没有笑意,“不妨薛老板先来一听,如果真是小事,叨扰夫人的休息自然是不赦的罪过。”
长公主的神色没有了方才的不可一世,她有些心虚地不敢直视宁思危锐利的眼神,偏头望向薛掌柜:“薛存道,城主有令,你但无妨。”
“是,”薛存道的眼神也开始闪烁,可很快他又恢复了从容不迫的模样,“阮亭山的事在青越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可在下或许知道他的下落,能为城主解忧”
这话出时阮萝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竦,可完全没有表现出来。
干得好。
她为自己打气,与此同时她的余光看到黎扬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阮萝出奇地冷静,她一脸愕然地看向宁思危,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神色恰到好处的惊惧。
她本来听到这三个字时的反应就是恐惧,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
宁思危看了阮萝一眼,又收回目光凝视着薛存道,他的眼神好像死水,泛着棕色的光泽,不知为什么,阮萝扫视了一圈之后发现,屋子里的人唯一让她没有一点惧意的竟然就是宁思危。
天葵玉屑膏停留在右手的伤口上,即便很久也仍然带了让人舒缓的清凉,她虽然怀疑,但却不害怕。
不是所有人对你有所示好你就要报以信任。
这是洛白曾经的话,可此时此刻阮萝却不想听信。
“他在哪里?”宁思危问道。
“阮亭山消失的当日曾卖给过我两坛葡萄酒,之后他会再卖给我六坛,我也付好了定金,可之后他回到家中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薛存道的表情信誓旦旦,夹杂着一丝故作的疑惑,阮萝想狠狠地剜他一眼,可现在她只能表现恐惧和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