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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国天下种出来(40)

“我爱她的羽毛,爱她的全部,可永远不会为了一己私欲折断她高飞的双翅,无论她愿意盘旋高空还是鹏程万里,我都愿意留着空空的肩膀,等她飞倦后歇息。”

云天之的话让阮萝不再尴尬,她抬起手勾住他的后背,感觉到了他怦然的心跳。

“回到荒天城后要记得为我珍重。”

“一定。”

“荒天城是你的家,这里也是,你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许再留恋烟花之地!”

“好。”

一番温存的拥吻之后,阮萝从云天之的肩上抬起头来,她像是有嘱咐不完的话要跟云天之,每一个要求,云天之都笑着默默点头。

阮萝突然觉得哪怕此刻全是虚情假意的温柔,她也会像一个吸食毒品的瘾君子一样永生为此甘之如饴。

洛白将晚饭做好时天色已经浓黑一片,晚风激起了春寒料峭,鸡汤算是这几天里三人吃过最好的东西。阮萝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风卷残云一样开动。

饭后,云天之将碗筷收拾起来送到厨房去洗干净,阮萝还抱着自己的碗,恨不得将最后一点油腥舔干净。

她最后将碗送回到厨房中去,折回时,硕士又从栖身的架子上飞了过来,尖锐地叫了两声,从阮萝的左肩飞到右肩,抓得她两个肩膀都火辣辣得疼。

“好像我们光顾着吃忘记硕士了。”云天之将手洗干净后从厨房走了出来,阮萝看他的样子不禁一笑,那感觉真有家庭妇男的风采。

“它每次都在外面吃过了才回来。”阮萝收回含笑的目光,伸直了手臂,硕士移到她纤细的小臂上来,抖了抖羽毛,又叫了一声。

“鹰真是很有灵性的生命。”

阮萝没有听出云天之的意味深长,她看着硕士在夜色下依旧明亮的双眼,一时不知该什么。

片刻的沉默后,她缓缓开口。

“鹰也是警惕性很高的动物,”阮萝抚摸着硕士的羽毛,心中莫名的奇怪,“它像是有什么话要和我。”

“或许吧,”云天之笑了笑,静静地看着硕士一身光亮的羽毛,“只可惜它是只鹰,不了话。”

36.

晚上躺在洛白的身边,阮萝觉得她虽然没有翻身,却也没有睡着。

一日之间硕士和洛白都变得有些诡异,阮萝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想要悄悄叫醒洛白一问究竟,可马上她又犹豫起来。

云天之的耳朵简直不像人的听力系统,阮萝害怕又像上一次那样,被听到了全部的对话。

谁夫妻间不能有秘密。

犹豫了半晌之后,阮萝轻轻将手探入了洛白的被窝中。

她动作轻捷,在黑暗和被子的掩盖下摸索着。

洛白背对着她侧卧,似乎是察觉到异动,阮萝明显感觉她身子一僵。

就在这时,阮萝紧紧抓住了洛白垂在身侧的手腕,拖到了自己的被子中来。

洛白的手心有些潮湿,细嫩的手掌上浅浅的掌纹摸起来并不是很明显,阮萝感到她似乎是想要翻身,却只是动了动单薄的肩膀,刚刚还平稳的呼吸声一下子有些急促。

将洛白的掌心摊开后,阮萝用食指在上面一笔一划地写着。

“发生什么事了?”

可是洛白迟疑了很久都没有动作,隔了很长时间,她才扳开阮萝的手掌如法炮制,写下了两个字。

感受着洛白在自己掌心写下两字,阮萝蹙眉琢磨一番,才发现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分辨出自己问的什么,所以才反问“什麽”。

阮萝有些丧气地咬了咬唇,拎起洛白那枯瘦的手腕,将她的胳膊塞回被褥内,而后颓然地翻过身去。

些许个时辰后的深夜里,本应熟睡的洛白忽然睁眼,身子未动,却扭着头深深地看了已睡熟的阮萝一眼,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本以为还有机会单独询问,谁知翌日清晨,云天之就告诉阮萝,他将马上启程。

措手不及的消息,炸得阮萝脑海一片空白。

云天之一定早有预谋!

这个词或许过于严苛,但阮萝就是这样认为的。

云天之想让不得不面对的离别变得更加突然,想让惊慌冲淡离别时的悲戚,那是他不喜欢的一种负担。

阮萝突然憎恨自己竟然开始变得渐渐聪明。

“你不必等我,”云天之的话一点都不像爱侣分别时那些你侬我侬的字句,“做你想做的事。”

阮萝拼命忍着眼泪,将晴雨计塞入云天之的怀中,牙齿一直紧咬着下唇,一副半个字都不想出口的模样。

他的心真狠!

阮萝这样想着,看着云天之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

她恨不得追上去再给他一个当初那样的巴掌,好宣泄心中的全部情绪。

硕士从高空落下停在了阮萝的肩上,它的个头越来越大,阮萝觉得一边肩膀都快斜了过来。硕士歪歪扭扭地站着,阮萝不知为何突然想让它跟着云天之离开,这样即便他有事,自己也会第一个知道。

但没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

阮萝想嘲笑自己,这和当初等着期末考试成绩是否挂科没有任何区别。

可云天之这场考试,阮萝觉得自己早就在见到他的时候就注定不及格了。

洛白像是为了安抚阮萝的心绪,施展自己的全副厨艺,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她做了一桌子的菜,阮萝只是了声谢,然后风卷残云一样将佳肴一扫而光。

洛白本以为阮萝会这样消沉几日,可谁料,第二天阮萝一大早就起来了。

她将所有之前记录的气象数据整理出来,在纸上画着洛白看不懂图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写到一半,阮萝从层层叠叠纸堆中抬起头来对正在收拾屋子的洛白开口。

“与云天之有关?”洛白抖开床单,头也不回。

“我应该在走之前让他把那些木头给我弄到小山上去!我们两个人恐怕搬不动!”

“你这几天都没有注意过?”洛白总算转过身来,盯着一脸茫然的阮萝,叹了一口气,“在他走之前的晚上已经将木头给你都搬了上去,你去送他的时候经过院子居然没发现?”

阮萝愣了愣,又低下头去,不再话。

看见她的模样,洛白心中突然想起了那一晚伸到被子里的手,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走到桌子前坐下,用手挡住了阮萝正在滔滔不绝的笔尖。

“你既然这样舍不得,为什么不干脆和他离开?”

“他有他的事情,我有我的,”阮萝抬起头来时双眼清澈若水,却好像没有波澜,“这并不矛盾。”

洛白不想多问,阮萝的太多想法她难以理解,更重要的是,她现在已经渐渐忘记如何在她纯真的注视下隐藏起阴暗的秘密。

云天之是个不折不扣的混蛋。

洛白这样想着,离开了房间,她站在院子里,硕士在一旁的架子上似乎睡着了,它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地扇动翅膀飞上自己的肩头,自从那天以后。

连一只鸟儿都清楚她有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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