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晏北寒仿佛知道她心底柔软不可触碰的纷乱,“我只是想帮你。”
岳小舟被莫名的动容驱使,缓缓点头。
晏北寒将岳小舟再次拉入怀中,拥紧,“小舟,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一切风波都会过去,我们在平静中慢慢变老,这样的晚夏,你枕在我的怀里,孩子们都已睡了,窗外下着同样的雨……真好……”
“会的。”岳小舟眼波氤氲,笃定回答。
“是啊,这样的夜里,少了什么都好像一种遗憾。这几日每当我问自己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能听见自己的回答,我只想陪在你身边,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慢慢被日子琢刻成一具尸骸,我们再躺在泥土里,烂得谁也分不开彼此。”
“会的,一定。”岳小舟闭上双眼,与晏北寒双手合十。
她渴望这份永远的心境与他一样,这些日子,她从最初的惴惴不安已滋生出牢不可破的坚定,她舍去一切也要保住他们一同的日子。
第二日一早,徐俨便传来话,齐睿轩的楼船已经到达。
岳小舟和晏北寒心照不宣,他想必是快马加鞭赶了一段旱路后搭上前往三川的楼船,做出刚刚到达的假象。
本以为还要再等一段时日才能等来想要的消息,却没有料到只隔了三日。
齐睿轩宣称王妃有孕,不宜远行,打算在三川等到叶子昀的胎过了三个月再动身。
岳小舟倒不期望齐睿白能因此自乱阵脚,以他的城府,只怕早就料到齐睿轩会有这样的举动,只是这样一来,齐睿轩的目标岂不是太明确了?
不过王妃有喜,三川本地朱门富贵势必登门贺礼。
岳小舟为了规避,让邵千帆偷偷给岳家的船做了手脚,进贺那一日她和晏北寒一同出门,码头传来消息说载着货的船漏了水,码头上人手不够,船和货都有损失。岳小舟装作不得不处理突发事变的样子,将送贺礼的事托给晏北寒,一人前往码头。
这样一来齐睿白的怀疑多少能减少些,晏北寒与齐睿轩的会面也更能顺利无阻。
不过邵千帆还真是大手笔,让他随便挑一艘船,他偏偏挑了从锦阳北上载满了南翎锦的船只,岳小舟虽然不差这些银子但还是忍不住恨得牙痒,特别是看到罪魁祸首吹着漫不经心的口哨打自己身边走过,她真想不顾涵养过去踹上一脚。
徐俨见过岳小舟的怒容,却还没见过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也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岳小舟牵挂晏北寒,却必须压抑坐卧不安的情绪。
自从齐睿轩来到三川,岳鸢每天都来告诉岳小舟,在岳府附近的暗哨只增不减,甚至有许多武功高强之人夹杂其中。
齐睿白生性多疑岳小舟早已领教过,她不信自己和晏北寒两人合谋,还比不过他心细如发,让他再抓到把柄。
可事到临头,她还是因为心系晏北寒而紧张不已。
船只过了两个时辰才勉强止住漏水,救了些没沾水的布匹。岳小舟让运局找人去客人处知会一声,又命账房兑好银子,随后一头扎进码头上的岳楼,假装处理后续事宜,等客人到了亲自赔不是。
其实这些都没必要她自己来做,只是岳小舟不想太早回去让人怀疑,更不想忐忑不安自己难受。
等她匆匆赶回府上,晏北寒再已归来在书房等着她。
“怎么样了?”两人进内室后,岳小舟才迫不及待地开口。
“以后齐睿轩这边就由我来替你分忧。”晏北寒显得很开心,笑得眼细眉弯,紧紧搂住她不放。
“他怎么说的?”岳小舟觉得过程一定不易,那一日她占尽先机,齐睿轩都滴水不漏,现在两人几乎对坐相谈,一定费了晏北寒不少唇舌。
“利大于弊,他精明的很,不过是势必行之的事,我去敲定下来而已。”晏北寒笑道。
“他倒聪明,用叶子昀假孕这一招来留在三川行事,这三川城说小不小,却有两个王爷,两虎相争还必有一伤,更别提两人早已势成水火。”岳小舟心里开心,却仍然对三川城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忌惮不已,暗自下定决心不能在狂风骤雨中有所疏漏。
“假孕?你听谁说的?”晏北寒失声笑了出来。
“难道不是?”岳小舟一怔。
晏北寒轻轻拍了下她的额头,笑着说道:“王妃是真的有了身孕。”
☆、70谲思多烦梦第一更
“什么?”岳小舟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不是齐睿轩的阴谋?”
晏北寒笑着摇头。
“可是这样岂不是置王妃和世子于险境?”岳小舟打心眼里不信齐睿轩对叶子昀的浓情厚爱是逢场作戏。
“所以他向我提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暗中送王妃离开。”
“在齐睿白的眼皮子底下?”岳小舟头疼不已,“他还真是强人所难。”
晏北寒垂眸叹息,“他也是走投无路,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
一个大胆的念头冲出思绪,岳小舟沉吟后缓缓说道:“或许……不是不可能。”
“你想让邵千帆带王妃离开?”晏北寒与她心有灵犀。
“除了他再没有合适的人选。”
“齐睿白一定早已知道你们之间的往来,港口船只他也命邝真予严加监促,只怕黑隼号还没离开三川水域就会被他发觉。”晏北寒不认为这个计划可行。
“谁说邵千帆一定要和黑隼号在一起?”岳小舟粲然一笑。
“你是说……”
“他既然是我岳家的人,那我安排哪艘船他就得去哪艘,黑隼号我们可以派别人驶去一个掩人耳目的地方,至于王妃的去处,齐睿轩想必已经有主意了吧?”岳小舟相信齐睿轩会为叶子昀做好一切打算。
“帝京。”晏北寒淡淡地说。
“这只是暂时最好的选择,北上云谷三城是齐睿白的封地,南下沧南路途遥远又靠近叶子昀母家令人怀疑,只有暗中原路返回有自己势力的帝京最为稳妥。可是……一旦风浪骤起,帝京才是真正的是非之地,如果齐睿轩赌输这一局,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岳小舟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倒是觉得齐睿轩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晏北寒亲昵地拍了拍岳小舟的后腰安慰道。
“为什么?”岳小舟觉得似乎这一次谈话给了晏北寒许多信心,甚至她也不由自主希冀起来。
“齐睿轩派人刺杀齐睿白目的不止表面那么简单。云谷城反叛的事皇上一直心有余悸,齐睿白最大的功绩就是平叛有功,可之后云谷城闹事不断,自然也是他办事不力。再加之为了防备河匪与云谷城的余孽,齐睿白被逼无奈广招水军,这样拥兵自重的嫌疑,自然令人猜忌。”晏北寒轻轻挑起岳小舟的一缕碎发,继续娓娓道来,“齐睿白经营多年太在乎真正的实力,却忘记有些细致微末往往决定最后胜负。”
岳小舟虽然不懂朝政微妙,但却明白其中杀机。没想到齐睿白犯的最大错误竟是他苦心孤诣积累的实力,他治军有方,云谷三城即便遭逢旱灾也甚少流民,岳小舟不得不佩服,她制造的麻烦不算少也不算轻,可齐睿白带着重伤一一化解,如今,自己早已优势不再那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