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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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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万籁俱寂,一弯银月于浮雾中若隐若现,照在琉璃瓦上暗辉迷离。

书房里的银罩灯幽幽闪烁,将两道身影倒映墙壁之上。

付柳似笑非笑道:“现在你放心了?”

坐在书桌前的人抬起头。

那一瞬,好似探入一片无尽的夜穹中。付柳微笑:“你终究还是舍不得,给了她最后一次机会。不管怎样,她也确实违背了沈孝乾的指示。”这个结果,予他应是满意的吧?

顾墨晗不置可否。很多事都在一念之间,如果当时她不出声,不阻止,或许自己,也不会再抱存丝毫的矛盾与犹豫。将来,结束那生命。

可是,心底微乎其微的期盼竟然成真,却也,感受不到过多的欣喜。

为何会阻止?是因对他,有了久日而生的一份情意?

一直以来她做的一切,原来真的不是欲擒故纵,而是这个人,根本从未将自己放在过心上。因为,她竟然想着……

灯芯“噼啪”爆出个火花,煞亮了一室昏暗。付柳看到他完美无俦的面容,有如梦境般恍惚飘渺。然而失掉以往的华贵绝韵,浑身上下来自灵魂,都仿佛透出一股浓浓的苦味。

“你仍要继续放纵她吗?”在对方看不到的角度下,付柳神色黯然地问。

顾墨晗点头。借着灯光,翻开桌上一个薄本。

通过暗使的监视,这里详细记录了慕半依入住府邸后的一举一动。即使不在眼前,也仍对她的事了如指掌。

当其中某个人的名字映入眸中时,顾墨晗静静看了许久,眼神亦融入夜色一般的幽邃。

第26章 识破

翠菱病倒了。

当时慕半依罚她跪地,只是气愤她的自作主张,不晓对方却为此沾染上了风寒。事后一想,时值秋季,花谢叶落,而翠菱毕竟是体质纤弱的女子,在外跪地一个时辰,身体自然承受不住。

慕半依有些心存愧意。但翠菱一病倒,反而对自己的行动提供方便。未免连累到主子,翠菱被移置到后院的某个房间养病,而慕半依身边暂由一名叫彩秋的丫鬟伺候。

这彩秋十二三岁的模样,眼神没有翠菱灵动,做起事来也小心翼翼,慕半依看她呆头呆脑,又容易使唤,倒是很乐意地留在身边。

之后几天顾墨晗没有出现,可想起他上一回的笑容,慕半依心里总有些介怀,一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有着丝微疼痛,却又惴惴不安。但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慕半依已经决定,能逃往北乐国的机会只有一次,自己绝不能错过。

将积攒下来的一叠银票放在身上,至于其它珠宝首饰,慕半依只挑选几件精致的存进一个绣囊里。毕竟这是出逃,不可因小失大。

终于等到第五日,慕半依一如往常地前往永净庙进香,回来途中,她去了一家香料坊,让彩秋与小厮们在外等候,自己却从侧门悄悄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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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笙儿将包袱放在桌上,看到安逢然低着头,素白剔透的长指正轻轻抚过那装有骨牌的锦盒,眼神里流转着深旖怀眷。今后,都将睹物思人。

“公子……”他哀哀入神,笙儿不免又唤了一声,“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安逢然穿着白色锦袍,外面又系一件雪色缎衣,整个人坐在桌前,仿若孤静雪莲,清贵温雅。

穿戴好一切,只差动身,可他迟迟未有响动,将目光移向门前,好像一抹倩影随时都会推门而入。眸色忧柔下,还蕴藏一份痴痴怔怔的盼念,却也脆弱亦如风中烛火。

笙儿知他心理,有些抱怨道:“这个慕姑娘,让我们今天等她又不说何时来。现在都快过晌午了,要是一直等下去,误了行程可怎么办?”稍后自言自语道,“该不会被她给忘了吧?”

安逢然听完,眼神转瞬黯淡。

“呃……公子,我……”意识到说错话,笙儿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慕姑娘可能被什么事给耽搁了。她当初既然说了,就肯定会来为跟我们送别的。”

安逢然眸光漾动,一对净秀双眉却不见舒展,忧悒更甚:“莫非慕姑娘途中,真出了什么意外……”

笙儿一听,真恨不得抽自己两个耳光。安抚的话不起效果,反惹得公子开始胡思乱想。这下好了,倘若见不着人便走,今后定落块心病。但万一对方真的没来,他们又一直这样干等下去……

笙儿一阵心焦火燎,尔后听安逢然掩唇低咳,忙去斟杯热茶。恰好此刻,院门突然被人叩响……

凭着记忆,慕半依一路左拐右绕,挤过拥挤人群,最后终于来到瑞安丝绸庄。

“任伯。”走近柜台,她朝一名中年男子唤道。

任伯闻言抬头,只见眼前女子蒙着面纱,一双瞳眸晶亮得好似碧波生灿,虽不见真容,却觉熟悉万分。

“请问姑娘是……”任伯迷惑时,她已将面纱轻轻掀开,露出一张花容姝颜,不由诧道,“慕……”

慕半依一伸指,赶紧示意他噤声,眼珠子往四处瞄瞄,小声道:“任伯,我先去内院见安公子。”

任伯被她这番举动搞得不清不楚,怔怔点下头。待人一走,猛又想起什么,可惜对方已身影无踪,没能唤住。

慕半依脚步轻快地穿过后园,心里抑制着兴奋激动。她就知道安逢然不会走,一定会在此等她。借口都已经想好,以安逢然的性格,绝不会丢下自己一人离开。

似乎所有事情,都顺利得让她不敢想象,等到达内院,开门人正是笙儿。

见她一个人来,笙儿面露诧色。

“我……”慕半依气喘吁吁,脸上堆涌着某种激动红晕,声音却充满欢喜,“我来晚了……安公子他……”

笙儿接她话道:“公子正在屋里。不过现在……”

慕半依听完前半句,便迅速走了进去。

推开房门,眼里立即映入那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安逢然坐在桌前,闻声抬头。

看到他,慕半依眼神闪烁松缓,好似看到一直以来所要找寻的人,卸下满身沉倦。静静看着他,情不自禁展开笑颜,那是一种,轻松而畅心的笑。

终于,终于赶上了。

慕半依轻拢手,内心激喜难抑,本准备说些什么,可当笑到一半,却没缘由地凝滞下来。

眼尾不期然一扫,突觉像被尖锐的碎片刺入,猝不及防间,传来剧痛。

周围蓦然寂静,慕半依僵在原地,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敢看。

身体一点点,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的头,开始像被绳线拉扯一般,缓缓转向旁边,那个,坐于安逢然对面的人影——

顾墨晗紫玉冠带,锦衣绣袍,此刻正姿态优雅地坐在桌前品茶。而静立他身后的人,自然是景良。

端起瓷盏,袅袅茶气遮住那目中神色。当慕半依投来视线,顾墨晗才抬首迎视,幽邃的黑眸中不见惊愕,不见慌乱,似乎早知她会出现,薄唇边还勾勒出一条好看的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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