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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36)

“安公子,五日后……”

*******

与安逢然离开,一起到北乐国。

自这道想法从头脑中生成,便再也挥之不去。

慕半依知道,即使成功逃离玦王府,将来也免不了被沈孝乾杀人灭口。如果能在他们始料未及的情况下逃往北乐国,说不定才是最好结果。毕竟是留是走,予她来讲下场没有区别,倒不如最后果断一拼。况且……

躺在床上,慕半依头枕左臂,脸上微微含笑。不管自己身份如何,安逢然都不会在意。但未免此事拖他下水,只要到时编造一个苦衷,求他带自己去北乐,相信安逢然绝不会弃之不顾。

至于顾墨晗……凭他最近对自己视而不见的态度,别说这五天,短期内能想起自己就算件奇事了。只要那天她一如往常地前往永净庙进香,中途再想法设法摆脱掉翠菱……其实关键就是翠菱了,如果找不到自己,她必定最先想到安逢然这里。万一误了计划……嗯,到时要不把她打晕呢……

慕半依摸起下巴,开始坏心眼地想着。

这两天她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思付筹划,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而有时候她想得入神,翠菱在一旁大呼小叫,她却“嗯,啊”地应付几声,其实内容压根没听进去。

推开轩窗,慕半依伏在窗沿边,一只纤细柔软的玉手伸悬半空,呆呆看着秋叶从枝头上凋落,却是百无聊赖。

下午翠菱不知干什么去了,直至现在不见人影。慕半依想着与她即将分离,彼此又主仆一场,便也不再计较。

恰有秋叶从指尖刮过,慕半依顺手捞了下,可惜只捞到一把空气。她笑下自己的无聊,慢慢闭上眼,竟就这样睡去。

许久之后,她感觉四周空气变得温暖,特别是脸颊贴靠的地方,柔软又舒适。慕半依便像只猫咪似的,很自然地往里蹭了蹭,岂料那身子轻微一颤,慕半依才发觉自己抱住的是个身体,那清贵的熏香飘过鼻尖,闻起来十分熟悉……

突然间就醒了,她从臂弯里探出头,看到顾墨晗一对静若寂湖的眼眸,虽不起微澜,尽处却仿佛蒙落一层月色般的淡暖薄光。

这次没等她诧异,顾墨晗已提前开口:“本王听说你近来没什么精神?”

慕半依一愣,目光抛向他身后,在对方看不到的情况下,翠菱正朝自己挤眉弄眼。

这丫头……是她寻借口让顾墨晗来的?

慕半依正想着,那只修美的手已经覆上额头,似在试探温度。

顾墨晗他……难道在担心自己?不管翠菱用了什么借口……他竟真的来了。

当遮挡眼前的紫锦广袖放下,慕半依见他面容平静,只是唇角噙起一丝嘲讽,搂紧她的身子:“目的达到了?”

慕半依拧眉,明白他什么意思,立即从怀里起身:“媚儿无恙。”

顾墨晗笑着收手,声音却无温度:“这样子便睡去,若真沾染上什么风寒,直接唤大夫便是。”说完起身。

“殿,殿下……”眼瞧他要离开,翠菱忙朝慕半依使眼色,怎奈对方视而不见,于是疾声道,“殿下,小姐之前特意为您熬了银耳羹……”

呃?她什么时候给顾墨晗熬银耳羹了?慕半依听得莫名其妙,尔后反应过来。敢情这死丫头又在扯谎。好啊,跟她身边好的没学会,说谎倒是一流一流的。但自己貌似没教过她啊,难道这个也能传染?

顾墨晗停步,眸光不可察觉地晃了晃,随即转身有些不可置信地笑道:“你为本王熬了银耳羹?”

“我……”慕半依睨见翠菱点头,只好承认道,“是……”

然而说完,胸口却莫名一痛,仿佛被那直视过来的目光所戳动。她抬头去看,顾墨晗却恰好垂落眼睫,让人无法窥视到其中的幽绪。

“媚儿真是有心了。”他一笑,好似想明想通了什么,坐下来。

翠菱喜出望外地请对方静候,接着走出房间。而慕半依微微颦眉,总觉得翠菱今日举动怪异,先是以借口将顾墨晗叫来,又说自己做了银耳羹……一切,似乎早被提前安排好。

随即想起她最后看自己的眼神,慕半依心脏砰然一跳,竟意识到什么,伸手抚上衣襟的位置。

没有了……之前万坤给自己的那个蓝色瓷瓶不在身上。而今晨,是翠菱替自己更了新衣。

当事情串连一起,慕半依立即明悟,眼神有些怔怔地望向那静坐背影……是不忍,还是不愿,揉入眼底交织充斥,忽然生出矛盾。

稍后翠菱端着玉碗进来,慕半依目光紧盯过去,袖中的手开始隐隐发抖。

按照万坤所说,这药既不会令人当场毙命,应属慢性。虽不知翠菱究竟加了多少量,但服下一次……应,应该无恙吧。

慕半依万万没想到这回翠菱竟敢自作主张。难道说是近来自己显得对万事漠不关心,而顾墨晗又一直未来幽町居。她心中替自己着急,才想主动为自己争取机会?

慕半依正紧张思付时,忽见顾墨晗抬起头,朝自己投来一笑,笑意清浅,似轻而易举就能够击碎。可那眼神,却深重得让人心悸,仿佛其中饱含了无数复杂不清的情感,悲伤、苦涩、无奈、挫败,甚至……恨。

当传递到慕半依眼中,霎时产生一种神经断裂的痛楚。

简直就像,他最后一次对自己微笑。然后一切便随那眼神化为了恒久冰雪,连曾经点点零星的温存暖意,也消失殆尽。

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慕半依胸口窒极,如同万金堆积,当顾墨晗执起玉勺,突然紧张到忘却了呼吸,一道想法倏忽划过脑海——

如果顾墨晗将来知道……

自己,必定死路一条!

玉勺一点点贴近唇边,而旁人仍无反应,顾墨晗目光里隐动出一抹深深的落寞失意,动作即将停滞的刹那,耳边倏然响起声音:“殿下——”

他抬头,慕半依正盯向那近在咫尺的玉勺,尔后回神,跪地道:“媚儿有罪,请殿下原谅。”

顾墨晗怔然一瞬,随即开口:“媚儿何罪之有?”

慕半依垂首:“殿下,这碗银耳羹虽出于奴婢一片心意,但奴婢手艺不佳,使得味道过于甜腻。还请殿下允许,让奴婢再重做一碗……”

翠菱瞪大眼,而顾墨晗深深望着她,有情绪不易察觉地从眸底转瞬即逝。然而,却像破冰之光,隐现松动下来的柔软。

“媚儿如此说,本王又岂会怪罪。”顾墨晗放下玉勺,一字一顿道,“能有这份心,便也足够了……”

慕半依对上那双眼,其间恍有波光荡漾。同时一颗绷紧的心终于松弛下来。无论怎样,自己都无害人之心。

顾墨晗没再多说,只是默默看了她几眼,起身离开。

“小姐……”当翠菱上前,面对的却是慕半依瞬间冷下来的脸孔。

“翠菱,你若心里还有我这个小姐,现在就去院外跪地一个时辰。”慕半依冷冷说完,便丢下她步入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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