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魅逃(96)

当瞅见慕半依,她拢指起身,一头云髻上发饰甚少,因此更衬那支兰花玉簪精致夺目。而这身装束在宫妃中,可谓十分简素,但穿在她身上偏生出一股冷傲气韵,宛若孤芳雅梅。

看着眼前人,她脸上毫无惊讶之色,反倒似笑非笑地道出句:“真是好久不见了,媚才人。”

“沈醉瑶……”慕半依怔怔念出这个名字,紧接反应过来,“怎么会是你?”

沈醉瑶扬唇:“世事本就多变,还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慕半依默了片刻,随即开口:“难道你也是……”

“庶八品宝林。” 她缓缓启唇。

慕半依一时奇怪:“可上回在晚宴上,我并没有看到你。”

沈醉瑶走近几步,身姿婀娜如柳:“怎奈当时身体抱恙,未能出席了。”

听着那颇为漫不经心的语调,倒让慕半依觉得,对方是故意不愿沾染进那世俗的争艳之中。继而问:“我们一直都未见面,你又怎知我的身份?”

“看来,你太忽视宫中人的能力了……”沈醉瑶一声轻叹,“后宫佳丽争芳斗艳,为地还不是同一个人吗?近来皇帝宠爱谁,谁最得圣眷,包括在特殊喜庆的除夕之夜……又是临幸了谁?这些,恐怕早让诸位嫔妃们探得一清二楚了,甚至连对方的鼻子眉毛,都能清晰画出来呢。”

她一席话语,听得慕半依微微拧眉,或许是感觉到一丝危险意味。

“当然我知道,他是不会……”之后一句,沈醉瑶说得低渺,淹没在风声中。

同时慕半依垂下眼帘,方才自己循着琴音而来,那一时的心情恍惚,如今回想,自己都觉可笑了。

“你常常一人来这里弹琴?”稍后,她瞄眼放在石桌上的瑶琴。

“沉凝宫是个清冷的地方,也无盛景可言,怎比得上这里的花鸟锦绣。”沈醉瑶说完,便以指尖轻轻掸落肩上的一片花瓣。

慕半依却未有多大感触,眸光略微晃闪,仿佛另有思绪。

沈醉瑶一笑:“你以为我在此抚琴,是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吗?”睫毛与光影交错,在眼睑处投下一道浅淡阴影,她喉咙中溢出声音,“其实皇上他,早就知道了。”

慕半依表情诧愕,沈醉瑶又开口:“不过皇上是不会宠幸我的。”

“为什么?”慕半依脱口问道。

沈醉瑶抿唇,那身影处在一片花团锦簇中,不知怎的,莫名黯淡下来。

“因为……我是罪臣之女啊。”许久,她的声音惊破沉默。

慕半依震住,目光刚好与沈醉瑶含有冷诮的眼神相触:“我爹归为支持允王的乱党之中,被流徙边疆,而沈氏宗族也被剥爵贬为庶人……唯有我,因皇上念着当初一份恩情,才将我留在皇宫里。”

提到“恩情”两个字,慕半依立即明白,是指对方曾暗中向顾墨晗报信,沈孝乾会派人行刺的事。

“因此你该明白了吧,皇上这么做,已是对我最大的恩赦了。”沈醉瑶笑。

想起如今情景,慕半依不禁似嘲似笑:“果然,世事还真是多变。”

“那么你呢。”沈醉瑶随之问,“既然卷进了这宫闱深阁,想要明哲保身,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慕半依一愣,这算在提醒自己什么吗?

此时沈醉瑶笑得意义不明:“如今就算你无心,并不代表别人不会害你,皇宫里这个地方啊,只有爬得越高,拥有的东西才会越多。”

“但一个不小心,也会跌得越重吧。”慕半依接过她的话。

沈醉瑶笑语嫣然:“所以说,最重要的,便是要牢牢抓住皇上的心了。”

花叶飘过时,正巧遮住慕半依脸上有些古怪不自在的神情。

“说起来……”沈醉瑶眼波睨去,“当初你虽在玦王府呆了一段时间,可是对于皇上的某些喜好,你似乎并不知晓。”

“呃?”慕半依被她说得莫名其妙。

“比如说……沈醉瑶笑了笑,“皇上他最喜欢什么花?”

慕半依怔住,答不上来。

沈醉瑶眸光暗闪而逝,仿佛早料到如此:“其实有些事,你稍微用心一下,说不定就能有意料不到的结果。”

慕半依听得心口一震,抬头看她。

沈醉瑶继续讲道:“而且我还听说,在皇上攻打北乐之前,经常一个人呆在寝宫里作画。”

作画?慕半依蹙眉,以前她在玦王府,可没听说顾墨晗有喜欢画画的毛病。

“不过每当宫人进来打扫时,却发现御案周围,全是被撕碎的纸屑。”沈醉瑶语气淡淡。

“你是说皇上画完,又全被他给撕了?”慕半依一脸疑惑。

“是啊……”沈醉瑶意外拖长了尾音,最后竟似自言自语,“也不知究竟在画些什么……”

慕半依也心觉古怪,但没再追问。

稍后,沈醉瑶开口:“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轻声一唤,身后叫善儿的婢女便利索地将琴收起。

“你今天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她临走前,慕半依追问了一句。

“听与不听在你。”沈醉瑶回过头,“如今不比从前了,我一个人在宫中闲来无事,你随时可来沉凝宫坐坐。”

盯向那背影,慕半依竟有些郁闷地皱起眉头,怎会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对方,看来最后,她倒是落得一身清静。

在园中又溜达了一阵儿,慕半依踏下廊外石阶时,忽听一旁草丛里传来翅膀扇动的“扑吱”声,原来是一只雏鸟从树巢上跌落下来。

慕半依见状,赶紧将它轻轻捧入掌心,同时听到头顶上响起唧唧喳喳的鸟叫声,好似十分焦急。

“原来是掉下来了。”慕半依伸手摸下那毛茸茸的小身体,轻音安抚,“别急,我这就送你回去。”

此言一出,却是吓坏两名宫婢:“主子,树这么高,您怎么能上去呢?”

慕半依环视过四周,然后落在临近树畔的假山石上。

宫婢们猜出她的心思,立马阻止:“万万不可,主子,这实在太危险了,若是有个闪失……”

“没事,我以前爬过的地方,可比这高的多呢。”慕半依满不在乎道,将袖口挽起,随即瞄眼裙子,虽是碍事,但也没办法了。

“这,这实在……”宫婢们慌张地看看周围,就差说出“不成体统”四个字。

慕半依知道二人在担心什么,笑道:“你们别紧张,反正现在也没人看见。”

随后她三下两下地爬上假石山,缓缓移步向树枝上搭筑的鸟巢。慕半依稳住身形,之后伸长手臂,将托在掌心里的小绒物一点点凑近巢穴。

而下方的人皆屏住呼吸,直看得心惊胆战。

当指尖触碰到窝沿,慕半依开心一笑,正要大功告成时,岂料脚底一挪步,却被过长的裙裾绊了下。

顿时,身体失去重心,慕半依大叫一声,从假石山上摔了下来。

“主子!主子!”宫婢们急忙围上前,吓得惊惶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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