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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裹娇(6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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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林里薄雾未褪,犹如一条白色小蛇,在茂密的树木之间妖娆拂动着。

侍卫们肃穆静然,似冰雕而成的棱柱,一动不动,山风轻起,吹得燕丰璃紫袂飘扬,眉目一点冷意,仿佛高处不胜寒。

一抹清长秀挺的人影渐渐从雾气中脱现,纪展岩青衫薄履,神容淡漠,飘衣随着风儿高举,宛然孤鸿飞入云霄,在天端留下一痕天青墨色,淡得不留半分痕迹。

随着他的临近,燕丰璃神经绷动,原本微寒的面意开始变得紧张彷徨,目光不住地往他背后寻望,当发现只有他一个人时,立时难抑慌张,声音有点发颤地问:“小、小勉呢……”

纪展岩停下,摇摇头。

燕丰璃僵住了,然后露出一丝悲笑,喃若呓语:“她不肯见我是吗?或者,她在生我的气,她对我……就这样狠心……你可不可以帮我转告她,今后她想让我怎样做,我就怎样做好了……只要……她不离开我……”

纪展岩看着面前这个高贵尊华的男子,因被无尽的痛苦折磨,如今只剩下卑微与乞求。

燕丰璃见他沉默,知道他先天缺陷,口不能言,便问:“你让她出来,见我一面好不好?”

纪展岩发出一声叹息,从袖中掏出信笺递给他。

燕丰璃盯着那信笺,似意识到什么,突然觉得手脚冰冷,呆立原地,竟不敢去接。

纪展岩只好又取出自己提前写好的纸张,拿给他看——小勉已经走了,这是她留给你的信。

燕丰璃脸色一下褪变苍白,就像月光下的灰,连肌肉都是僵硬紧绷着,半晌,他伸手,颤巍巍地拿起那封信笺,拆开来,不过是寥寥无几的一行娟秀小字:此去一别,望君勿念,勿寻,若执意,永不相见。

永不相见……永不相见……

她明知他为何来此,为何所求,她却以一句永不相见,斩断彼此之间的一切,让他从此望而却步,再无希冀!

燕丰璃陡然垂下双手,踉跄着晃动两步,绝色的容颜上渐渐隐现出一种古怪扭曲的笑,他单手捂住嘴,口中的自言自语无人可知,只是一味嘿嘿笑着。

那时山风偏疾,吹动开他的发簪,一头乌檀墨发凭空肆意飞舞,张狂如群起的蝶,而那本是压抑的声音,也一点点地清晰扩大——

“是啊……我算是个什么东西呢……连只狗都不如……永不相见……好一句永不相见……慕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手指一松,小小的信笺被风卷入远方,满山谷,都回荡着那人如狂似哭的笑声,久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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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姐姐,慕姐姐。”天气晴好的下午,村里的胖丫跟小石趴上窗沿,挤着两个小脑袋,朝屋内人笑着喊着。

慕勉一身粗织布衣,木簪挽发,正坐在桌前提笔写字,听到他们的呼唤,忙搁下笔,开门让他们进来。

胖丫跟小石是杏花村里的孩子,一年多前慕勉在这里住下,因她精通医术,性情亲善,为村里人看病又不收分文,使得村里的居民都很喜欢她,经常家里做好了饭菜或是打到好猎物,往她这里送以表感谢,年轻的小伙儿们尤为殷勤,可惜慕勉虽是只身一个人,但面对婚姻之事,始终不感兴趣,动辄有大妈大婶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提及,也被她笑着淡淡回绝。

至于村里的小孩子,更加喜欢围绕在慕勉的身边玩闹,慕勉到山上采药,他们就跟着一边学习草药知识,一边采花或是追逐野兔玩耍,看着他们阳光般灿烂的小脸,慕勉也是乐在其中。

“慕姐姐,今天天气好,咱们到山上玩吧。”胖丫用胖嘟嘟的小手拉着她衣袖道。

慕勉想着药室里正好缺少了几副草药,需要重新调配,便含笑答应:“好。”

小石见她叠起桌上的信纸,问道:“慕姐姐,你又再给纪哥哥写信了吗?”

慕勉点点头,打开枕头旁的一个小匣,里面装着好几叠信笺,她将方才写的信纸叠好放进去。

小石嘟着嘴疑惑:“慕姐姐,你写了这么多,可是纪哥哥一封也看不到,你为什么还要写呢?”

慕勉对他的提问愣了下,方微笑:“因为我答应过他,每天都会给他写信,然后攒在一起,等将来见到他的时候,一起拿给他看。”

胖丫连忙问:“慕姐姐你以后会离开杏花村吗?”

慕勉并没回答,沉吟一阵儿,才道:“好了,收拾收拾咱们就出发吧。”

她背起药篓,又把一直以来贴身携带的澄月剑以绢带绑住,系在腰上,便带着两个孩子一起到山上采药。

时值入秋,天气转凉,山道两旁仍随处可见白绵绵的小野花,胖丫与小石趁着花朵还没枯萎,采了许多打算回去编花圈,遇见山里的柿子树,上面早已结满红通通的果实,像一盏盏玲珑精巧的小灯笼,煞是可爱。

这个时节的柿子最甜,小石便一个劲摇晃树干,熟透的小柿子咚咚地往下掉,胖丫就撑着衣摆一个个往里装,小石指挥着:“左边,左边,那边还有一个,哎呀,笨死了。”原来树上的柿子砸到胖丫的头顶,害得她手一松,衣摆里拢的柿子全滚落到地上,小石也不再摇树了,跟着她一起在地上捡。

慕勉见他们玩得开心,干脆坐到一旁的矮石台上歇脚,彼时山风微微有些大了,拂过耳际,寂静之中,似乎还掺杂着其它声响,慕勉以为是错觉,仔细凝神聚听,分辨出那若隐若现的奇怪声音,不是别的,正是金戈相交之声。

慕勉暗自一惊,难道这山林里正有人打斗?不多想,连忙叮嘱胖丫与小石留在原处不要乱动,自己则循声前去查看情况。

她施展轻功,轻盈之姿,如暗夜里一闪而逝的灵动雪花,不到半盏热茶的功夫,那金戈击撞声已越来越近,隐隐可见林中闪动着几条人影。

慕勉临近一瞧,才发现是三名小道士,正与另外五名奇装异服的人缠斗在一起,两拨人打得不可开交。

那五名奇装异服的人,出招狠毒,功夫甚是诡异,连慕勉都前所未见,同时留意到树旁还站立着一个身材干瘦的男子,长颈阔口,眼窄鼻宽,样貌可谓丑陋不堪。他冷冷盯着场内厮斗,衣着服饰与那五人无异,想来是其中的首领。

而三名小道士渐渐支撑不住,一人被踢飞,余下二人也已身负重伤,至于倒在一旁的那个小道士,挣扎着从怀里取出烟花小筒,放出信号。

干瘦男人见势狠皱眉头,伸出的右掌利如鹰钩,直朝小道士的脖颈上掐去。

此情此景,慕勉几乎不假思索,跃身而起,澄月出鞘,宛若月华洒地,激起一片潋滟寒光,晃得人神晕目眩。

干瘦男人不料中途突然闯出一道人影,正欲掐住小道士的手迅速一缩,闪身避开,只瞧得一束凛冽剑光从他跟前横斩过去,不由得震在原地:“澄月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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