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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看见弹幕后(114)+番外

老慕容硬着头皮上前两步道:“圣人之所以是圣人,自然有我之流所不能及的。”

朱慎尧笑了:“这话没理。慕容爱卿虽为世家出身,却也考进了前三甲。枉顾一肚子的圣贤书, 出入却锦衣玉食, 鲜花织锦。既读了书, 自然以先贤为榜样学之。若不然,哪里对得起书中的谆谆教诲。”

老慕容的额角见了汗,汗水进了眼睛都不敢擦。若是平常人与他这般边辩驳,自然有百八十句话去反驳。可问话的是天子。稍有一字之差,都可能是灭顶之灾。

“微臣愧不敢当,今后自然严格律己,严查朝堂之上奢靡之人。”

这话软中带硬。满朝文武有几个不是家底殷实的?

朱慎尧却退了一步:“照你说来,圣人有理,那万事万物都要效仿,否则便枉顾君子之名。那全天下为了一日三餐竭尽全力讨生活的人便沾染了铜臭,实非君子为人所不齿了。”

老慕容牙龈都咬到了一起。这明明是朱慎尧先开的口,锅怎么甩到他身上了?

“自然……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有与老慕容交好的大臣顶着压力进言道:“微臣斗胆。圣人之所以是圣人,自然是凡人所不能及的。又岂是人人能效仿的。圣人言流传于世,也不过是警示世人。断没有不效仿便为国贼禄鬼一说。”

朱慎尧等的就是这句话:“是了,至理名言本为警示世人,何时成了不从之,便为大逆不道的反叛了?”

说完这话后,朱慎尧有幽幽道:“这本书朕也看了。说不得好,也说不得不好。只是想起了好些陈芝麻的旧事。城东有个姑娘,还未成婚丈夫便去了。父母注重名声,便以三贞九烈之德要求姑娘守寡,配了冥婚送去夫家。夫家又是一群沽名钓誉之辈。想着家中若有贞洁烈女,便是全族光荣。活生生逼姑娘自裁殉葬。那姑娘不肯连夜逃离,被抓后却又以失了贞洁叫夫家蒙羞唯有浸了猪笼。”

若是平常说,定会有人出头说死者的不是。不肯为夫家和母家着想。

可结合朱慎尧前面铺点的话,反倒是无从反驳了。

朱慎尧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继续道:“此事宛平县早有判决,可朕却知道此事普天之下绝非个例。可笑的是,男子尚且不能事事效仿先贤成为君子。却要求女子个个三贞五烈。如有丝毫不妥,便没了名声失了贞节。朕自幼听惯了‘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话,却鲜少听见‘君子死节’了。好没道理。”

众大臣无言,只得眼观鼻鼻观心:“我等惭愧。”

老慕容仍心有不甘,攥紧了拳头低声道:“悲剧事在人为,再多悲剧错也不在四书五经。”

“却少不得有人以此为噱头排除异己,满足私欲。以圣贤书构陷他人的大有人在。为了个贞节牌坊逼死人命的更多如牛毛。朕不喜欢这些沽名钓誉之事。”

朱慎尧对这本书定了性:“不论写的如何,也越不过是从女四书里头抻出来的皮毛,上不的台面。若此书还能大行其道,那满朝文武岂不是个个都是名家大儒?民间传阅便罢了。诸位爱卿既然明白事理,就该当做笑谈一笑了之。”

老慕容不甘心还要辩驳,。听了半晌的元岫这才开口发难。

“慕容大人如此坚持,可见是个疼爱小辈之人,一心想为儿媳争这么一份荣耀。”

老慕容感受到了话语中的挑衅,强压着闷了半晌的怒火反唇相讥道:“皇后以为,老臣也是追名逐利之辈?”

他若不是,又怎会父子俩合力往上爬。

元岫挑眉,故作惊讶道:“原不是如此吗?我怎听闻,小慕容大人原有一门门当户对的姑娘。只因那姑娘当街露了一小节胳膊,便被大张旗鼓的四处传失了贞。逼得那姑娘只能以妾室身份入府。如今姑娘在府中为奴为婢,给慕容复府上赚足了颜面。还被后娶的高门正牌夫人大为赞赏,写入了最近京中流传的书中。真真是一位好榜样。”

一石激起千层浪。百官们暗下里面面相窥,心底皆有盘算。

坊间是有传闻,原本的姑娘失了贞洁,慕容家扔不嫌弃将其入府。但究竟因何失了贞洁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与人苟且,有人说被流氓看了身子,连珠胎暗结这种话也有。

毕竟,世间不乏名声尽毁的女子。可只要女子自身心态宽些,大可退了亲事再寻个门第差些的,也不会受太多委屈。

可那姑娘宁愿为妾也要入府,自然是丢尽了脸面无人敢要的程度。否则何故宁愿为妾也要抓住一个不放?妻妾一字之差,那可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所以,那姑娘被人猜测的可谓恶毒,这名声如此狼藉还不计前嫌的纳入府中,哪怕是妾,慕容家依旧收获了宽容的美名。

现在元岫说,仅仅是露了一节胳膊?

事情真相被当众说出,慕容父子哪有不急的?

小慕容本就比父亲更冲动,此事生怕坐实了罪名,急着开口道:“那分明是她自残形愧自请为妾,何时成我们慕容家逼她了?”

“自请为妾……”元岫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小慕容大人,你可知,本官从不妄言。”

元岫抖了抖官袍的袖子,走到了殿中两步,抬起一只胳膊,目光扫向众人。

“本官只想问一问,这种程度,可算失贞!”元岫掷地有声的问出一句,随即手指轻轻拉起袖子,露出一节藕白的酥臂。

众人吓得接连低头,只有位置偏后的人,偷偷瞄了一眼,又将头深深压了下去。

一国之后朝堂之上这般……怎能如此大胆。

“本宫再问一句,可算失贞?”

一直鲜少开口的元太师低沉浑厚的声音传来:“只算不雅,万算不得失贞。”

众人无不腹诽,元太师自然要帮着自己孙女说话。

但也没人反驳。这确实。只能算不雅观,哪怕回家去见家中妻女这般,也只会说一声没个形象体统。断不至于失了贞洁的地步。

元岫对祖父颔首,又道:“就算视为不雅,女子只要劳作家务,总要挽袖子干活才利落。不仅是寻常人家的女子。高门闺秀若洗手作羹汤,不露出胳膊来,难道叫衣袖脏了饭食不成?何况还有姐妹拉着,闺蜜胡闹的时候,一时每个分寸露出一星半点儿的都算失了贞节?那整个大夏的女子,岂非十之八九都要拉去浸猪笼!”

元岫一番话义正词严,丝毫没有为刚刚的举动感到尴尬。

甚至过于正派的语气,反而有了为冤案正义直言的侠义之风。

朱慎尧的目光不觉在元岫已经遮回去的臂膀上扫过,就算知道这不算什么,也狠慕容家害的元岫要当众做到如此。

“关爱卿,就没有想说的吗?”

便是故事中女主角的父亲了。两家定亲之时,二者同为五品,家室地位门当户对。但老慕容争气了些,加之儿子也入了仕途,一路官运亨通官拜三品。

当初失贞一事闹得满城风雨,成全了慕容家另娶高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