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伍令萱递了帖子要入宫拜访, 元岫提前将问题写成了个单子。伍令萱一进门,便叫她先看。
也不难为她每种都想出解决方法。哪怕只解决一两种,那都解决了很大问题了。
伍令萱准备好的话一个字没出口,反倒被单子上的问题难住了。
“柴火一事……为什么不烧煤呢?”
元岫莫名想到了那句“何不食肉糜”。
但还是耐心的解释了:“煤炭开采量并不大, 一般只有冶炼才会用。不足以温暖所有人过冬。且煤炭比不得木炭, 燃之易生毒, 一般只有穷苦到买不起木炭的人,才会用于充数。”
古时倒是经常有烧煤炭取暖做饭的,只是长久以来知道了其危害,加之木炭之法逐渐普及,用的就越来越少了。
但全国各地砍伐树木烧炭送过去,也不现实。
伍令萱略加思索,恍然道:“燃烧不充分,应当是这时候没有太好的炉子,煤炭燃烧不充分就会有毒气。我们那时长有人烧煤的……对了,蜂窝煤!娘娘,蜂窝煤可解。”
紧接着,伍令萱便持笔在纸上画了个原型如一节藕般的东西。
“我不知道这个怎么做到,只是见过。应该是煤炭打碎用水重铸的。这些孔洞能让煤炭燃烧充分,再注意通风的话就没事了。就算有危险,概率也极低,总有大家都冻死强些。”
伍令再在想一想:“那西山我大只听过,很像……那个地方绝对不会少了煤,就算在山上找一圈,也许都能看见露天的矿场。只要挖来应急的话,是绝对够用的。”
元岫将伍令萱所言记录下来,当即叫人交于皇帝尝试制作。在她面前元岫不好贸然看弹幕去证实,但也相信是可行的。
随即对伍令萱满意道:“本宫即日起晋封你为四品郡君。另有赏赐。”
虽然蜂窝煤还未做出,且她给出的配方并不完善。但光是这个思路就值得重赏。
伍令萱几乎喜形于色,谢恩后,又深吸口气,跪下身去将此行目的说了出来。
“臣女还想求娘娘一个恩典。”
元岫解决了心头一患,自然有求必应:“你是本宫义妹,又岂有恩典之说?”
伍令萱拧着帕子抿着嘴唇,先开口道:“不知娘娘可否听闻,爹娘已经在为臣女安排婚事了。从前还只是说一说。日前忽然给臣女定下了一门亲事,是新科状元郎庞勉。”
元岫微怔。年初春闱。那年仅二十的庞勉如一批黑马扶摇直上。殿试时,原本念在他年轻,又是个俊朗绰约之人。更适合探花郎这一本身模样就被算作选拔标准的名次。
但朱慎尧力排众议,认为其才学足以胜任状元。朱笔钦点状元郎。三甲游街当日,掷果盈车好不热闹。
每年科考,都有京官榜下捉婿的热闹风景。世家大族需要新鲜血液,森森学子们也需要尽快在京中站稳脚跟。如此一纸婚书缔结两姓之好,便是最好的法子。
而三甲往年经常是有家室或是年岁都大了的人。今年状元年将二十且未婚配。元岫在京城里都听说了争抢状元郎一事打的如何热火朝天。
不想竟是不高不低的伍家得了去。
按理说,得婿如此,不知京中多少姑娘羡慕不已,可瞧着伍令萱的模样,好像颇为不满。
“这当是极好的婚事。”元岫说的是心里话。
若是真情实意,男欢女爱是一方美谈。可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的顺遂如意?能得个各方面都优秀,长相人品俱佳的人,其实已然是烧高香了。
不然就像汪玉瑶,非要重活一世方险险挣脱。
可越是被人称赞是好婚事,伍令萱就越是看不上眼。
“再是极好的婚事,总要臣女乐意的好。近两日府中上下恨不得按头叫臣女认下,连嫡姐都过来全说了两次。好事什么时候能轮得到我?臣女不信,这当真是好事!”
……
也许未来的人在婚嫁上便是如此吧。
其实若当真人人都能婚嫁自由,一切随心。元岫还是很羡慕那个世界的。
“自然是你愿意为先。也罢,你若不愿,自有本宫来解决。只是有一点,本宫虽为君,却也不能干扰臣子的儿女不嫁谁不娶谁。想要盖过他们给你定的婚事,就只有赐婚懿旨了。或是那状元另娶他人。总要有一个为先才是。”
话音一落,便瞧见伍令萱两腮微红,显然是心有所想。
元岫顺势问道:“那边不知谁家公子有此荣幸了。”
伍令萱跪在那里,两手拧着帕子,小女儿的羞怯尽显。
“臣女确实心有所想,只是那人……应当不急于定亲,总要过了孝期才是。”
元岫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可是在为长辈服丧?”
大夏律例,族中长辈过世,五服内小辈都有不同程度的服丧。这其中……
果然,伍令萱不假思索道:“他刚丧妻,听说要为妻子服丧一年,在此之前不好再谈婚事。”
……
伍令萱很懂规矩的不敢抬头直视元岫。如果她此时抬头,一定会瞧见面色无比复杂的元岫。
元岫就没有像现在这么无言以对过。
京城丧妻着除了包恩伯再无他人。可只怕街边乞丐在见识过那风光葬礼后也当明白那非良配,未来女子的眼光都如此独到吗?
“可是包恩伯?”元岫不死心的求证。
伍令萱眉眼一亮:“正是。”
“……”元岫沉默些许,生怕良心不安的告诫一句,“那并非良人,包家不说龙潭虎穴,也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更有外室之子占了嫡长子之位。你可想好了。”
这些还真不在伍令萱考虑范围,甚至有些跃跃欲试:“臣女不看重这些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元岫也不再劝了:“言尽于此,你若坚持本宫只得应允。只是今后若有不妥帖之处,切莫觉得本宫不曾提醒。”
伍令萱连连道:“娘娘放心,一切尽是臣女所想。那日包将军出城之时臣女匆匆见过一眼,便心驰神往。更听闻他受得退婚之辱后,顶住争议娶了心仪姑娘,更是心生佩服。现如今他爱妻故去,风光大葬可见深情,只可怜幼童尽了委屈。臣女只想入门后一心辅佐,相夫教子,再不叫他们一家受那些无妄之灾。”
如果是亲生的妹妹说出这些,元岫已经一巴掌打过去了。
什么叫退婚之辱,难不成还是汪玉瑶的错了?
还顶住争议娶妻心生佩服。那不是太后赐婚逼着他们捏鼻子认下的吗?
风光大葬也是元岫下旨的啊。
只能说最近她的乖觉叫元岫以为她已经渐渐学好了,不想脑子还是这般一团浆糊。已然是那些酸儒听了都觉得离谱的地步了。
“如此说来,那汪夫人退婚,反倒是成就了你。”元岫无不讽刺道。
伍令萱言语骄傲道:“这样说也可。男子娶妻纳妾本就是应当。就是生一百个不都是给正室夫人生的吗?偏就她不知好歹,善妒不容人。也幸亏她如此这般,才能叫臣女遇见这样的好儿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