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晚描述完,余钺思考片刻,这样问道:“三姐是法医,年纪起码要二十几岁。那她两个姐姐年龄会更大。我就说我知道的真实情况,成年女性的忍耐力会强于未成年,作案冲动会比男性低,尤其是这种精心策划的案件。冲动犯罪往往是男性居多,大部分女性犯罪背后都能深挖出一连串长期隐忍的故事。”
戚晚:“你是说二姐的故事太单薄了?”
余钺:“是有点简单,你描述的也不够。生活里这样的案件也有,但犯罪概率非常低,比较常见的就是选择报警。”
戚晚顺着思路想了想,的确如此,按照常理来说这个设定有很多漏洞,非常不贴合现实,显然她妄想出来的画面刺激感是足够了,但逻辑上还需要推敲。
余钺这时又道:“再说你这个四妹的设定……”
余钺欲言又止,看了她一眼笑了。
戚晚:“干嘛,说啊。”
余钺:“你说就和你的性格一样,这就很难成立了。我觉得你的性格,不会帮助姐姐们犯案。”
戚晚眨了眨眼睛:“为什么不会,为了亲情啊!”
余钺:“家人协同作案也是有前提条件的,很多人反而会选择举报犯罪,不一定为了亲情就要选择包庇。”
戚晚:“所以在你看来,我不会包庇亲人,我会选择伸张正义?”
余钺:“是不是伸张正义我不知道,但你应该不会参与。如果一定要参与进去,还需要更强烈的动机。目前还没有看到。”
戚晚好一会儿没说话,只是盯着余钺。
余钺笑着问她在看什么,她也回答不上来。
然而在这一刻,她却清晰地认识到一件事,余钺真是很了解她,比她自己都要了解她,当她想当然地认为她可以为了虚构出来的姐姐去参与犯罪时,余钺随随便便就找到不合理的地方点破。
是啊,如果真是她,她参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可她举报的可能性也不大。
想到这里,戚晚忽然有点头皮发麻,又问:“那么三姐呢?”
余钺说:“三姐是我目前感觉设定最薄弱的一个。老大老二虽然各有漏洞,但性格和动机都是鲜明的,一个是被控制而反抗,一个是将姐妹亲情看得比法律还要重要,另一个年纪最小,但主意最多。可这个三姐,似乎就像是一个工具人,为了帮助三人通关而设定出来的,目前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性格。”
戚晚:“如果就是你这样的性格呢?”
余钺笑道:“我?那我可能会大义灭亲。”
戚晚笑不出来:“一定要大义灭亲吗,有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你犹豫了,你选择帮她们遮掩。毕竟死掉的那个是坏人啊!”
余钺没有接话,只是注视着她。
戚晚又补充道:“你看有很多警察都受不了金钱的诱惑,为名为利为立功,他们原来也是有过理想抱负的,也没想过要做黑警啊。还有一些影视剧会给黑警设定一个理由,比如最亲的亲人患有绝症需要钱……”
余钺却打断她:“人活着还是要坦然一些,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如果我真选择走这条路,也是我自己想清楚了。”
戚晚:“小余警官,你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呀。”
余钺叹道:“这么说吧,如果是真实发生的,我有三位亲人都牵扯进去。我在帮她们的同时,也会辞去自己的职务。不管将来有什么后果,我都接受。”
戚晚彻底不说话了。
待两人收拾好厨房,又一起回到客厅。
戚晚窝在余钺怀里看着电视,但剧情完全没看进去。
外面响起雷声,将戚晚唤醒。
戚晚说:“要下雨了。”
余钺接道:“开春第一场雨。”
戚晚:“我记得林新也经常下雨,而且那边下的比春城大。”
余钺:“我也记得。”
戚晚看向余钺,见他在笑,便问:“你笑什么?”
余钺说:“有一年林新下了场特大暴雨,十几年来最大的一次。那天我印象很深,我还送你去了公交车站,记得么?”
戚晚怔住了。
有这回事吗?
戚晚:“下大暴雨我还出门?”
余钺:“当时还没下,但天已经很闷了,你说你去了图书馆,要回家陪妈妈吃饭。”
戚晚努力去回想,却一无所获。
余钺揉了揉她的后脑勺:“好了,想不起来就算了。”
戚晚又靠回余钺身边,嘴里喃喃道:“我记得小时候和我妈的关系很好,她很爱我,我也很爱她。我真不懂,她为什么要想不开……”
随即她又说:“等过几天我想回趟林新,给我妈扫墓。”
作者有话说:
红包继续
第131章
黑夜的自赎
戚晚始终相信一件事, 那就是人只有和与自己价值观相同,或趋同的人相处,才会比较安全、顺心。
如果是小女人, 她会比较欣赏大男人, 但如果是大女人,她看到这样的人就会感到“痛苦”。
心理变态的人会更容易理解心理变态,换一个正常人只会觉得对方恐怖。
戚晚认定她和余钺是价值观一致的, 她同意他说的每一个字, 他也包容认可她的每一次想象。
只可惜她现在遇到的问题, 却不是余钺可以解决的。
那是她心里的问题,答案也在心里, 她是唯一掌握钥匙的人, 却不知道那把钥匙在哪里。
余钺休假一整天都在陪她,他们就窝在家里看电视聊天吃饭。
聊天的内容都和她的构思有关,余钺就像是顾问, 有问必答, 他虽然不会特意提到某个真实案件, 却难免回答时引用到一些案例。包括媒体上报道过的以及纪录片里演过的案件, 他们也会拿出来讨论。
人性的黑暗,不寒而栗。
人类的欲望,深不可测。
这些案件如果进一步深挖,最终都会发现它们指向同一个心理学名词:欲望。
正向的欲望, 负面的欲望,可控的欲望, 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
余钺是第二天晚上离开的, 他和戚晚一起吃了晚饭, 随后就接到分局同事电话而匆匆离开。
这天戚晚犯病了, 她按时吃了药,但情绪依然不稳定。
她原本小眯了一会儿,以为就此能睡着,直到莫名其妙地惊醒,整个人打了个激灵,心里咯噔一下,出了一阵冷汗。
从这以后,一直躺到三点多才入睡。
戚晚知道这话惊醒是心理疾病的一种警示,尽管她没有表现出来,那些焦虑、抑郁的情绪却在心里流淌,进而选择在无声息的夜晚突然冒出来袭击她。
戚晚睡到第二天中午才醒,可她并不觉得满足,醒来后浑身乏力酸软,简单吃了早午餐就蜷缩在单人沙发里发呆发愣。
然后她想到安闲,曾被誉为林新第一才女的母亲。
母亲一直以写作为生,但她并非外界传的那样妙笔生花、文思泉涌,她是会卡文的,也有创作瓶颈,甚至会有枯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