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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阳鸟(328)

案件在林新,她在春城,中间要过许多环节,不可能随便就来人。

但反过来讲,只要来人了,必然就是建立在有的放矢的基础上。

这些凌乱的信息一直纠缠着戚晚,就在她闭关写作的第四天,春城市局刑警队来了两位民警,请她去警队协助调查林新度假村的命案。

戚晚没有推辞,拿起手机坐着警车去了市局。

整个问询过程都比较温和,提出的问题也有一定针对性,他们最关心的就是刘锋鸣的死因,当晚事发的过程,于莉和刘锋鸣有什么样的纠葛等等。

戚晚知道自己不能什么都不知道,就只拿“失忆”做借口,最好是三分知道,七分遗忘更可信些。

于是戚晚先见到刘锋鸣之前的部分描述了一遍,称于莉决定和威胁她的男人做个了结,因为知道戚晚男朋友是刑警,才肯求她一起去。

为了保险起见,戚晚还给余钺发了求救暗号,但余钺当晚出警,并没有及时看到消息。

直到度假村部分,戚晚是这样说的:“我当时很害怕,那么大的度假村,冲出来一群男人将我们带进去。一路上看到几个服务生,他们都像是看不见我们一样,没有人管。我当时就知道,威胁于莉的男人一定很有势力。”

民警拿出一张照片给戚晚辨认:“你们见到的男人,是不是他?”

民警提供的是刘锋鸣以主任身份外出走访的照片,穿着质朴,摆拍痕迹相当重。

戚晚仔细看了看,隔了几秒才回答:“很像……但那天晚上,他的样子很疯狂,和照片里这个形象不太一样。”

民警注意到她的用词:“样子疯狂,能不能具体形容一下?”

戚晚说:“我记得他头发很乱,眼睛通红,因为情绪激动,他的脸也很红。他生气的时候五官狰狞,眼珠子就像是要瞪出来一样……”

民警:“那么于莉是怎么称呼他的?”

戚晚摇头:“我没注意,我不太记得了,她好像没有叫过他的名字,她一直在求他。”

民警:“那么她求情的内容是什么,两人有什么矛盾,你有听清楚么?”

戚晚逐渐茫然:“我不是很确定,好像他说不会放过她,她说她想死,让他给个痛快。我真记不清了,因为当时我已经开始头疼耳鸣。”

接着戚晚就描述起自己发病的症状,这部分也与病历本上的记录一致。

这种因受到刺激而引发的头疼来得非常快,而且走势迅猛,根本没有缓和期,疼得厉害是,头皮上似乎有血管、青筋在一抽一抽地跳,好像脑浆都要从里面爆开。

除了头疼之外,她的眼珠子也会觉得又热又涨又疼,眼泪止不住地流。

再来就是耳朵,外面的声音很远,耳朵里的声音却很强烈,有时候还会听到有人在脑子里说话。

描述病情的部分,戚晚是十分清晰有条理的,而且说的有鼻子有眼。

她的病例警方已经提前调取过,加上余钺的形容,和现在戚晚的表现基本吻合。她很相信那些声音的存在,也相信它们说的事,她还会和它们对话。因为这样的情况太过熟悉,对她来说是十分亲切的存在,所以在表述时根本不用思索,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好几件。而这些都是妄想症的表现之一。

对警方取证而言,戚晚提供的证词可信度已经大大降低,将来能否呈上法庭,能否被法官接纳,都存在变数。

主要是谁都不能证明戚晚什么时候是清醒的,什么时候是发病中,这件事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后来戚晚对刘锋鸣的形容里,刘锋鸣已经逐渐“妖魔化”,还被形容成一个头发飞舞,目眦欲裂,仗着血盆大口的怪物。

这种幻觉表现,就有某些患者称看到天上有龙飞过一样。

不过有一件事戚晚自称记得很清楚,她说那个怪物递给她一片药,她知道那种药,她吃过。她当时太难受了,就选择把药吃了。

吃药之后她逐渐获得了平静,好像眼前的怪物也消失了,那个男人还和她说了很多话。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很兴奋,还讲起自己的童年遭遇,比如一些和家暴有关的过往。

戚晚:“然后他又问了我的事,问我的病情。”

民警:“那你是怎么说的,还记得吗?”

戚晚再次做出不提确定的答案:“我好像说了自己做的梦,还有高中时的一些事。”

民警:“什么样的梦?”

戚晚摇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杀人啦,被人追杀啦,有黑影要□□我,还有一些血腥暴力的东西……”

民警又问:“你经常梦到这些么?”

戚晚:“比较严重的时候,每个月都要梦到几次,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经常。医生说是我受刺激之后产生的幻觉,我总觉得有人要害我,但其实并没有发生过梦境里的事。”

民警继续问:“你刚才还说提到自己高中时的事,具体都是什么?”

戚晚说:“我记得我有两个关系很好的朋友,但自从我确诊住院,我就没有再见过她们。我出院之后她们也没有来找过我。我记得我们高中时一起上课下课,一起出去玩,有很多开心的回忆……”

这部分描述与余钺提供的版本是相近的。

此时正盯着询问视频的江进,他手边就摆着余钺提供的笔录,以及和戚晚有关的资料。

而在不远处的桌子上,安闲生前的出版物已经翻开了。

很快,民警问道:“在你的记忆里,刘锋鸣当时除了喝酒之外,有没有吃他给你的那种药?”

戚晚拧起眉心,闭上眼睛,好像努力在想,然后说:“我不肯定他吃了,但我好像看到他往嘴里放了什么东西。他还喝了很多酒。”

民警又换了一种问法:“以你看病的经验,医生在开药之后是不是都会嘱咐,这种药不能和酒精一起服用?”

戚晚点头:“就算医生不嘱咐,我也有这样的常识。不止不能和酒精一起,有很多同类药都不能一起吃,它们有冲突,会起反应,轻者中毒,重者丧命。”

民警说:“刘锋鸣也有多年的服药历史,按理说这种常识他也应该有吧。”

戚晚:“我不了解他,我说不好,但……”

戚晚有些欲言又止,民警问:“但是什么,你尽管说。”

戚晚:“我只是说我听过的事,不代表刘锋鸣的想法。在我们病友圈有过类似的事,几年服药下来都按照医嘱,没出过岔子。直到有一天想不开了,想死得‘舒服’一点,就几种药混用,还灌自己酒……而且这种事通常都发生在平时积极接受治疗的病友身上,大家都不愿意相信,也都没有看出来他们有自杀倾向。我问过心理咨询师,这种自杀冲动只发生在一瞬间,最长不过十几秒钟。”

戚晚虽然没有指向刘锋鸣,却向警方暗示了另一种可能性。

刘锋鸣当晚也在发病,情绪无法自控,在极端拉扯之下承受着非人的折磨,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倾向。当然那这里面也有酒精的推波助澜,令他无法冷静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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