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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寄人间(159)+番外

黄大显在一旁干着急,“当然不是!”

阿荔始终低着头,黄大显就更急了,“哥,她不是!阿荔,你说话啊!你告诉哥!”

一滴眼泪,滴在了阿荔的手背上。

“阿荔。”黄大显的眼圈也红了,“其实,从我的角度来说,我不想要你去争什么,我只想把你带得远远的,远离这里的一切,就再也没有纷争,没有烦恼,但是,我认为的快乐不是你的快乐,就好像,你有你自己的坚持,始终不愿意跟我走一样,我希望,你能得到你内心的平静,余生无论怎样过,都过得开开心心,就像我哥说的,如果你官司不打了,内心和生活都平静了,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说了,但如果不是,你就说说你的想法。”

更多的泪滴,打在阿荔手背上。

阿荔抬起头,一双泪眼,满是迷惘,“什么是对的呢?所有人都说我不对,那什么是对呢?”

与阿荔的迷惘和黄大显的激愤不同,贺君与的眼神,一如既往,冷静又清明,“对和错的界线,本来就是人定的,在某个时期,这是对的,到另一个时期,可能它又不对了。一件事,在你看来,A选项是对的,在另一个人看来,B选项才对。所以,问对和错,没有什么意义。我们活在当今,对和错的界线就是当下的法律,在此基础上,你坚持你的对,那就是对的,而我,能做的事,就是帮你说服法官,你是对的,其它的,不重要。”

“哥!你这给人越说越迷糊!”黄大显老大意见了,觉得还是得自己上,他哥这个没人情味的,靠不住,“阿荔,你没有错!争取属于自己的东西,怎么会错?阿荔,我和我哥,永远支持你!”

贺君与就这么莫名其妙被黄大显代表了,这话也就黄大显敢说,别人敢胡乱代表他,他就敢当面给人没脸。

阿荔是真的迷糊了,她甚至开始觉得,自己真的是错的。

阿东不在了,她难过吗?

她当然难过。

那是她曾经全心全意信任过并且打算好好一辈子过日子的人,是孩子的爸爸。

她也在很多个夜里辗转难眠、流泪到天明,可是,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啊,她还有孩子抚养,她得打起来精神来想想今后怎么办,给自己规划一条活路,她觉得,只要努力勤快,日子就算一开始的难一点,但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她和阿东原来的店子,公公家里收了回去,不准她再开,她只能想办法去找地方上班,去美容院当护理师,也去过服装店帮人卖衣服,但是,每家都没做过一个星期,不是她不愿意干或者做不好,而是,有人不想她好好活。

无论她在哪里上班,都会有人找上来门来骂,骂她没有良心,贪图财产,丈夫死了就和婆家争房产,还把婆家告上法庭,是个狠毒的女人,甚至还说,丈夫刚没,就跟别的男人勾搭到一起,说不定在阿东死之前就给阿东戴了绿帽了,更离谱的,还有说阿东就是她和别的男人合谋害死的,生生编出个潘金莲的故事来。

不但来骂,还要闹,还要动手,把人家店里东西推倒,她卖衣服的那家店里,人家挂在模特上的衣服,还被喷了不知道是油漆还是颜料。

她没办法,只好赔人家衣服,跟人道歉。

就这么个闹法,谁还敢用她?这条街上最后有家饭店答应她去当服务员,她还没开始上班,只说好了,饭店就被人围攻了,来了人也不干啥,就坐在饭店门口哭闹,闹得客人不敢上门,饭店没生意,最终,店主只好通知她别去了。

就这样,不但堵了她的活路,还闹得满城风雨,人人都知道她是个没良心的毒妇,丈夫死后要谋婆家的房产,还把婆家告上法庭,走到哪里,都有人议论,指指点点,家里嫂子也开始说难听的话,说被她害得丢尽了脸面,甚至于,孩子都受影响了,幼儿园小朋友的家长也私下里议论她的事,一个个地八卦到底是谁的妈妈,有的家长私下里便让自己的孩子别跟这样的小朋友玩。

当儿子回来跟她说,为什么某某某不跟他玩的时候,她真的心痛如绞。

她顶着唾沫星子谋求生路,用最小的成本租了一间几个平米的小小门面,开了个美甲店,结果,才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故技重施,把来做美甲的女孩们吓得拔腿就跑,然后还在她店门口刷大字,刷上诸如“贱女人”、“毒妇”之类的字眼。

黄大显回来那天,正是她美甲店关门的时候。

心灰意冷。

在每个人都说她没良心,不该图谋夫家的财产的时候,在所有人都说她嫁给阿东几年享尽了福,阿东的房子她一分钱没出的时候,她脑子真的乱了。

她觉得自己仿佛快要被他们说服了。

是不是对的啊?

她结婚几年真的一分钱没赚,房子就是阿东和阿东家里人买的,跟她是不是没有关系啊?

她好像是真的没有权力来争这套房子啊!

就像上学的时候做一道题,她原本觉得自己的答案是对的,可周围所有同学都说她不对,解错了,连比她成绩好的同学都说她错了,她就会真的怀疑自己错,会把答案改过来。

可那一回,最后证明她的答案是对的,同学们的都错了。

那,到底谁对呢?

第285章 12-21 站稳了

“我是不是没有良心?”

“我是不是唯利是图?”

“我是不是坏女人?”

这是每天都在她脑海里盘旋、挥之不去的问题。

这个世界在她耳里只剩下一片嗡嗡嗡,仿佛所有人都在议论她,在指责她,嗡嗡嗡,嗡嗡嗡,她头晕目眩,无力再站起,如同溺水一般。

她看着贺君与,濒临窒息的绝望里仿佛看着一根稻草。

她哽咽着,“我……可以吗?我还……还可以吗?”

“可以啊!阿荔!你可以!你有我们支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做所有你认为对的事!”黄大显的声音带着炙热和急切。

但阿荔只看着贺君与。

不是黄大显说的话对她没有意义,而是,到现在为止,如果说这个世界还有人支持她,那就是她妈妈和黄大显。

可是,这两个人,是无论她做什么事都会支持的,哪怕她做错了,她毫不怀疑,哪天她要杀人,黄大显这个傻子都会给她递刀。

当然,她不会杀人。

只是,她却不会相信黄大显对她的支持,在别人眼里也是正确,或许,贺君与可以给她一个答案,他是律师,人又冷漠,也许他站的立场,不会有偏倚。

贺君与坐得端端正正的,表情一点儿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就是一副没有感情的法律文典的样子,“你说可以,就可以。”

在他看来,这个官司,真的没有一点难度。

如果这世间的事,全都能用法律来解决,那反倒简单了。

比案子更复杂的,往往是生活,而生活里最复杂的,就是人心罢了。

阿荔点点头,“我想证明,想证明我是对的!至少,我要让孩子知道,他的妈妈没有错!贺……贺律师,我……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