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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里清江曲(39)

萧冬白本要把自己的中军帐让给赵樱,赵樱不允,在他营帐不远处又扯了一架营帐,任从容等五人赶到时,赵樱已坐在案边相侯,身上裹了厚厚一件狐裘,脸色兀自苍白,结绿和青萍陪侍在两旁,萧冬白坐在他身边,道:“听说各位都很能喝酒,今天咱们来拼酒如何?”

任从容忙道:“久闻萧将军大名,我们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萧冬白道:“客气了,客气了!斟酒斟酒!”

任从容等无奈,只得陪了他饮,慕容江不饮酒,埋头吃饭,任从容抽空低声道:“小江,别每次吃饭都跟抢的一样,这可不好。你好歹也看看远处的菜。”

慕容江道:“我还有事儿。”他这边匆匆忙忙吃完,那边也才酒过三巡,慕容江等不得,站起来道:“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一步。”

赵樱挑起眼看他,慢吞吞地道:“你又去哪儿?”

慕容江道:“城南有一个铁匠铺子,象是司空家的人开的,我去打几样东西。”

赵樱道:“可是你承诺我的补偿?”

慕容江道:“也算一样,还有些别的东西。”看看帐中并无外人,把袖子中的铁爪飞索拎了出来,见席上有一碟水晶菊花包子,碟子做长圆型,边缘翘起略厚,便道:“假设这是金律战船,包子是兵士。”手中飞索突然飞出,“咔”一声,卡住了碟子边,接着他顺手一甩,连碟子带包子甩翻在范簪花的怀中,道:“小花把包子吃完。”

众人愣住,慕容江一笑,闪身要走,萧冬白究竟仗打多了,最先反应过来,突然跳起,道:“好啊!”抢上去拉起慕容江扯了回来,慕容江被他扯得踉踉跄跄,萧冬白道:“好主意,我得敬你一杯。”把一大杯酒硬灌到了他口中,呛得他直咳嗽。

任从容道:“不……不要……”与范簪花不约而同站了起来,却已晚了,慕容江身子一软,直接就躺到了桌子底下去。

这一下忽生变故,连始作俑者萧冬白也张着大嘴,傻傻愣住了,手里还捏了一个空酒杯。

任从容抢上去把慕容江抱了起来,赵樱道:“青萍,先把小江放你榻上,叫军医过来。”指着萧冬白道:“你你你……你这个混账,你看你干的好事!”

萧冬白挠头:“怎么这样?”

任从容道:“睿王不用焦虑,他睡一天就醒过来了,无大碍。你们接着用饭,接着用饭。”随着云青萍把慕容江先安置到云青萍的卧榻上,云青萍和赵樱住一个营帐,均用帏帐隔了开。赵樱跟过来看,道:“怎么样?”伸手探探他的额头,又把把脉,确定无大碍,三人才退了出来, 萧冬白犹自尴尬,半晌方道:“哪知道他这样,以后打死我也不敢了!他要睡到什么时候?”

任从容道:“到明日辰时能醒。”

赵樱冷笑道:“他急着去干活,被你给耽误了,这一醒来,怕不会发脾气?”

萧冬白自知理亏,不敢多说,任从容看他难堪,打了个圆场:“不会,小江向来脾气很好,只是不爱多说话,将军请务必放心,安心用饭。”

是晚,任从容又过来,想把慕容江抱走,赵樱道:“天冷,别挪来挪去了,就在这儿和青萍凑合一下吧。”任从容听罢告退。

等他一走,赵樱毫不客气地道:“青萍,你的床小,把他抱我这边来。”

云青萍抱起慕容江就送到了赵樱的床边,自己去睡觉。赵樱心满意足地接过,安置在里侧,轻笑:“这孩子真有意思,一口酒就灌成这样。”伸手拨开他脸上的乱发,手指顺势划过他长长的睫毛,轻轻摩挲。夜深人静,烛火昏黄,慕容江睡觉很乖,只在云青萍搬动他时,轻轻叫了两声叶梒的名字,叫得赵樱一愣,接着他不再动,也无声无息。

赵樱凝神看着他,唇角噙着一丝温柔的笑意:“能让你乖乖躺到我身边可真不容易。今日多亏了萧冬白,可让我找到了治你的法子。小江,你一心一意想着叶梒,不觉得你俩很不合适吗?他一个闷葫芦不说话,你的话说的词不达意,你俩坐到一块有什么可说的?我就做做善事,把你俩分开。跟着我多好,我好歹能逗你笑一笑,我还什么都不瞒着你,你看我对你多好!唉,你几时才能看到我的好呢?”用手指轻轻圈绕着他的头发,百感交集,感慨万千。

慕容江睡得糊里八涂,什么也听不见。

赵樱躺下,小心地抱他在怀中,睁着眼等天亮。

辰时,慕容江果然醒了,先是手动了动,接着眼皮动了动,睁开了。赵樱怕他吃惊,伸手先按住他的手,道:“昨天萧冬白把你灌醉了,因天冷,就留你在这里,你现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慕容江黑色的眼珠不挪窝地看着他,如在云里雾里,赵樱微笑:“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此身犹在雾里,一侧美人相陪。”

慕容江明白过来,道:“想喝水。”挣扎着想起来,却四肢酸软,赵樱道:“你别动。”去拿了水来喂他喝下,看慕容江脸色呆滞迷惘,赵樱道:“天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慕容江依言躺下,问道:“过了多长时间了?”

赵樱道:“没有多长时间,次日辰时。咱俩前晚都没有睡觉,我也困得很了,这刚醒过来。”伸手又替他理理乱发,慕容江对着他微微一笑,却是软弱困顿,赵樱一下子就失了神。

他忽然又看到他在长江上给丁若煦弹琴,江上的风撩起他的乱发,他抬眸看丁若煦,眼光清澈温柔,让他误以为两人是情侣,后来却发现不是。那时清江悠悠,水波澹澹,他们一群人及时行乐,慕容江衣服穿的不像样,人却风神俊雅,如初开的白莲,月下的清露,与山水和天地可以溶为一体,与人间的艰险却置若罔闻。

那时他不知道他背负着这么沉重的债务,要他用一生去还。

赵樱闭了一下眼,伸手按上了慕容江的心口,道:“叶南江,你心里只有叶梒一个人,是吗?能不能换成我?”

慕容江半天不说话,而后道:“你又说什么呢?我听不懂。”

赵樱道:“装傻!你告诉我,你究竟欠叶梒什么了,怎样才能还清?”

慕容江不语,片刻后一行泪从他眼角慢慢流了出来,赵樱一声轻叹,在他身边躺了下去,不再追问,慕容江却艰难地开了口:“我欠他的,永远还不清。以后你别再和我提他了。”

赵樱道:“是我不对。”

慕容江闭上眼,想起了上京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下两章陈年老账闲磕牙,可忽略......

巫山一段云(上)

叶南江和叶梒是兄弟俩,叶梒大了四岁。

两人虽然长得都不错,却一点也不像。叶梒英挺俊秀,举止高雅有度招人待见;叶南江凤眼微挑,满脸妖孽灵动让人心慌。两人自小一起跟着爹爹叶云烈练武,在金律的兵马操练大营跟着鬼混,叶梒出类拔萃,不久就成了高手,叶南江好逸恶劳,一看就是个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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