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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30)+番外

景焄对於他这番言语闻所未闻,他皱眉打量了这个女人一番,神色间颇有不屑:“你的意思是让朕去宠幸她?”

玉清道人点了点头,神情自若的答道:“正是。”

景焄抚掌大笑:“好你个老道士,竟用这样下三滥的骗术来糊弄朕,”他慢慢敛了笑,说道,“这引魂之术听来不过是些无稽之谈,你要朕怎麽信你?”

“贫道纵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糊弄皇上,”玉清道人垂头答道,“待贫道做完法事皇上一看便知。”

景焄微一沈吟,又指着蓼湘向他问道:“你把他的魂魄引走,那他岂不是……”

玉清道人微微笑道:“这个皇上不必担心,此术对这位公公并无大碍的,只是略比别人容易困乏体虚些罢了。”

景焄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蓼湘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悄声道:“皇上难道真要听信这道士的话?”

“怎麽?”景焄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你不愿意?”

蓼湘手心里尽是冷汗,他拽着皇帝的袖子,恳求道:“此事说来实在是荒唐,那女子也是个活生生的人,怎麽可以当做器皿,这种草菅人命的江湖术士民间也有不少,都是些骗人的把戏。此事若是传出去必会沦为笑柄,还请皇上三思。”

景焄听後只是一笑,道:“他若真是个骗子,今日骗到朕的头上不过是自寻死路,你担心什麽,再说……”他伸手摩挲了一番蓼湘的下巴,“朕也真想知道,你给朕生的孩子会是什麽模样。”

法坛很快就备在了麒澜殿的後殿,几柱香火燃得殿内青烟弥漫,香味诡谲。玉清道人举着一盅黑漆漆的汤药递向蓼湘道:“公公请用。”

蓼湘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肯去接。

玉清也不勉强他,含笑看向一边的皇帝。

景焄命令道:“蓼湘,把它喝了。”

蓼湘回身看了他一眼,忽然上前两步跪在他脚边道:“皇上,放过我吧……”他连连磕头,额头都磕得青紫。

景焄有些不耐烦,皱眉道:“怕什麽,又不要你的命!”

蓼湘看了眼一旁昏睡的女人,继续哀求道:“皇上,她是个人,是个人啊!你怎麽能……”

玉清道人上前一步道:“皇上,若是耽误了吉时,恐怕有碍贫道作法。”

景焄点了点头,挥手向一旁的侍卫道:“把药给他灌下去。”

侍卫们得令,粗暴的捏开蓼湘的下巴,把那碗汤药向他嘴里倒去,直倒了个碗底朝天才放手。蓼湘被呛得趴在地上咳了半晌,却无法将药吐出来,他两只眼睛都被涌出的泪水模糊了,迷蒙着看着龙座上的男人,张了张唇,无声的争辩道:“我也是个……人啊……”

他醒来以後,玉清道人已不在了,只留下了那个女人,那个面目与他极其相似的女人。女人不会哭不会笑,更不会说话,安静的可怕。蓼湘每每看见她,就像看见一面镜子,镜子里是已经死去的自己。

景焄真的临幸过那女人一回,还封了她为妃,礼部问封号时,皇帝沈默良久,道:“就封她为齐妃吧。”

过了不到一年,齐妃生了个公主,在那之前宫中已有四位皇子五位公主,但除了皇长子出生之外众人就没见皇上这麽高兴过,接生的稳婆宫女个个都得了赏赐,还钦定了一位家世显赫的官妇做小公主的乳母。公主长得与景焄很像,眉眼间却还有些蓼湘的影子,皇上给她取名为梓瑶。

到如今,女人在宫里已安然度过了五年,景焄却没有再召过她,他连见也不想再见这个木偶一般的女人。他知道蓼湘因为这件事而憎恨他,身体也在那场法事後愈见衰弱,他年轻时的荒唐也终於到了要了结的时候。

第三十一章

“明爱卿可知朕此次召你入宫所为何事?”皇帝坐在暖阁的龙座上懒洋洋的问道。

垂手站在地上的是一位身材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他恭敬的答道:“臣不知。”

皇帝从裹着厚重毛皮的袖口里伸出手来,拿过案上的一叠折子丢到了他脚边:“你看看这个。”

男子弯下腰去捡起其中一本,翻阅後答道:“这是上州刺史卢大人的上疏,称後位空虚已久,不遵礼制,”他捡起另一本,又道,“这是尚书左丞费大人的,请皇上斟酌立後的人选……”

“朕问你,”景焄斜觑着他道,“为何这帮人突然都上疏请朕立後?”

“这个……臣也不得而知。”

“你不知?”景焄站起身,慢慢向他走来,“若是朕当真立後,你说,朕该立谁?”

男子笑得极其谦恭:“这自然是要看皇上的意思。”

景焄点了点头:“就算看朕的意思,也逃不出两个人去,一个是进宫最久的德妃,再一个,就是所出两位皇子的云妃了。”

“皇上说的是。”

景焄哧笑了一声,道:“明宏啊明宏,你当然点头称是。她们一个是你同胞的姐姐,一个是你的表姐,不管是谁登上後位,你们家从此以後可不都是荣光无限,你则更是前程似锦。”

明宏听他这样说忙笑道:“皇上这是哪里话,这众位大臣为何忽然上疏说起立後的事,微臣事先的确不知。”

景焄摆了摆手道:“朕没有怪罪你,你可比你表兄聪明的多了,”他扣了扣玉石的桌面,像是自言自语道,“在京城里买凶杀人,要杀的还是朕的人,他以为那个人死了他妹妹就能当上皇後?真是笑话!”

“皇上……”明宏像是有些不安的轻唤了一声。

景焄转过脸来,笑得有些阴沈:“所以朕让苏侍郎以他抢占民田的事参了他一本,将他贬去了边关跟着百里将军好好体会一番北国的冬天和北凉骑兵的滋味。至此,我对他已是万分客气了,你回去告诉你父亲和舅舅,别再为此事总是进宫烦朕。”

明宏忙应了个“是”。

景焄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道:“立後之事从此也不必再提了。”

“皇上,”明宏低头道,“关於此事,微臣还有话要说。”

景焄抬了抬手,示意他说下去。

“自我朝开朝以来,就从没有一位皇帝不曾立後。这一来不符合礼制,二来,总要有个名正言顺的人,为皇上打理後宫才是,”他偷瞄了眼皇帝阴郁的脸色,叹了口气,“臣也是为了皇上着想,如今後宫妃嫔逐年渐少,眼前持有金册的妃子只剩三位,臣不敢说是有人暗中作梗。不过,前朝那几位老臣个个都是铁骨铮铮,无所畏惧,”他上前一步,低声道,“而且都顽固不堪,不论是有什麽天灾人祸都要把帐算到皇上的那个话柄身上,皇上难道不会生厌麽?”

他不待景焄答话,又继续说道:“说来这後位一直空缺,自然难免惹人觊觎,皇上不妨想一想,若是立一位贤德寡言的女子为皇後,日後别人也不能再拿不符礼制等诸多借口来烦扰皇上,另一边,这女人并没有一丝一毫可以影响皇上的生活起居,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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