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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41)+番外

众人只得怔怔的看着皇帝披起大氅,同曲舜一起走出了门外,天气甚好,午後的阳光泄满了庭院。

等到皇帝走远了,方才安静的大堂内人声骤然鼎沸,众人都聚拢到了一起谈论起这个让人有些莫名其妙的皇帝。就在乱嗡嗡的当儿,方才那个小文书捂着肚子溜着墙角,刚想趁乱窜出去,就被一个老县丞撞个正着:“苏主簿,果真是好脾胃,”老头子颤巍巍的指着他,摇晃着脑袋,“这下连皇上都知道了,咱们灵州城都是一帮只知道吃的饭桶。”

杜升在人群中几次插不上话,正走到这边,听了这话,也是苦笑:“苏贤弟先去後面厨房找些吃的吧,这里也没什麽事,吃饱了记得去後面厢房,问问皇上身边的人,有没有短缺什麽?”

小文书忙点头答应着,正准备走,又被杜升抓住。

“你可记着,那个东厢房的公公,要好生伺候,不要怠慢了。”杜升还要再说,那边已一叠声的叫开了:“将军来了,将军来了。”

蓼湘连日颠簸,早就有些疲乏,又一个人在厢房内枯坐,不知不觉就伏在桌上睡着了,正睡得有些迷蒙的时候,听得“!啷”一声,是房门被大力推开的声音。他吓了一跳,站起身,绕出屏风,推门的人也正大踏步进来,两人撞了个正着。

蓼湘惊得倒退两步才看清了来人的样貌,这男人生了两道漆黑如墨的长眉,鼻梁高窄,本来很是俊美的一张脸却因为眼神过於犀利而显得有些煞气。男人也正眯缝起眼睛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他,他身後又跌跌撞撞闯进一个人,一脸的迷糊劲,小声道:“将军……这里是……”

蓼湘明白过来眼前这个人就是百里霂,忙弯腰行礼道:“将军,皇上不在这里,说是巡看城防去了。”

“哦?”百里霂的声音倒并没有他本人散发出的阴郁气息,清冽刚劲,“那你是谁?”

蓼湘一怔,随即依旧俯首答道:“我不过是个皇上身边随侍的人。”

“随侍,你叫什麽名字?”

他的问话很有些无礼,蓼湘却还是恭敬地答了:“蓼湘。”

听了这两个字,百里霂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你就是蓼湘。”他这话说得极其不屑,眼神更是放肆的上下打量着他。

蓼湘有些费解的抬起头,对上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眼睛,简直像要将人刺穿。

後面的小文书见了这气氛,紧张不已,结结巴巴的小声唤道:“将……将军……”

百里霂理也没理他,看了蓼湘一会,低低的笑了一声:“我还当让皇上神魂颠倒的是个什麽绝色的人物,原来不过如此,”他上前两步,轻啧了一声,“这相貌还不如我营里的一个牙将,皇上是看上你什麽了?”

蓼湘垂着脸,一言不发,但还是能看出他已有了隐约的怒气,脸颊的线条因为紧咬的牙齿而显得紧绷。

“莫非,”百里霂低下头将脸凑得近了些,“是在床上有什麽特别的本事?”他一面说一面伸出手像是要摸蓼湘的脸。

小文书在後面急的跳脚,两步走上来,抓住男人的衣服,压低声音喝道:“百里霂你疯了啊!”

百里霂回过头,看了他一眼,语带戏谑的说道:“苏漓你倒是出息了,敢这麽对我说话?”他扯下抓着自己的小文书的手,“早就说你手指头长得难看,是想我帮你剁了麽?”

小文书收回手,悻悻的揉了两下,头一歪,指着蓼湘道:“这位可是……可是……”

百里霂冷笑道:“我当然知道他是谁,连北凉人都知道他是谁了,”他转向苏漓道,“你忘了去年阵前骂战,他们说我们的皇帝是个只知道玩太监屁 股的麽?”

蓼湘听他说得如此粗俗,脸上气得一阵青白,却仍是一言不发。

苏漓急得不行,努力制止男人道:“你别胡说了!”

“他们难道没有骂我们的将军,是个只知道玩男人屁 股的吗?”说话的人带着一脸笑意走进门来。

“皇……皇上……”苏漓吓得不轻,咕咚一声就跪下了。

百里霂脸色也不太好看,掀袍跪下道:“末将参见皇上。”

景焄看上去倒没有生气,摆了摆手:“都起来吧,你,”他指着苏漓道,“去告诉杜升他们,朕与百里将军有要事相商,别领着那帮老头子来烦朕。”

苏漓忙应了出去,还识趣的带上了房门。

景焄看着脸色发青的蓼湘,拍了拍他的手臂以表安抚,转回身面色不佳的说道:“百里霂,你怎麽还是这幅德行,不说话的时候还好,一说话就格外的欠揍。”

百里霂一拱手:“在沙场上为了皇上的江山社稷杀敌本是末将的职责,难道朝中的奸佞末将就管不得了麽?”

景焄不耐烦的皱眉道:“别跟朕来这套,”他一拉百里霂的胳膊,脸色骤然变得严肃起来,“朝中确有奸佞,却不是他,朕这次跋涉来灵州正是为了此事。”

第四十二章

“哦?皇上来此难道不是兴师问罪的麽?”

景焄轻咳了一声:“你不说,朕倒忘了,”他往里屋走了两步,坐到一张梨花木的椅子上,略一沈吟,“朕估摸着,这北凉王乞颜也有六十了吧,应当不合你的胃口才是。”

百里霂脸色一僵,脑门上蹦出一道青筋:“皇上以为末将是个什麽人。”

景焄笑着摆了摆手:“好了,你说吧,最近与乞颜频频密会是怎麽回事,你们年前不是才恶战了一场麽?”

百里霂面上缓和了些,他觑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蓼湘道:“此事关乎重大,这位……”

蓼湘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抽身就走,却被景焄一把拉住:“没什麽他不能听的,你说吧。”

百里霂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冷笑,走到景焄身边坐下,正色道:“今年冬天,乞颜大汗的最疼爱的小儿子牧仁死了。这也是他最後一个儿子,之前的几个都是战死,是他们族里的英雄,但是这个,”他瞥了皇帝一眼,“是被人暗杀的。”

“哦?”景焄很有兴趣的挑起眉毛,“谁指使的?”

“北凉族内盛传是我派细作下的手,但乞颜这些年与我交锋不下数十次,应当了解我的为人,知道我不会做这麽下作的事,”他笑了笑,“更何况,杀人这种事,总会留下痕迹,这痕迹若是没有消泯,就会变成要命的证据,不巧的是,这证据落到了乞颜的手里。”

他说到这咂了咂嘴:“刚在那边喝了他们的羊奶,嘴里腥得不行,能不能给我斟盏茶来?”他看着蓼湘。

景焄将桌上的青花茶碗推了过去,道:“你再找他的不自在,说不准他会往茶里放些什麽,朕的茶赐给你喝,别卖关子,继续说。”

百里霂嗤笑道:“惯成这副样子。”他接过茶饮了一口,擦了擦唇角:“这乞颜有个侄儿叫做哈尔巴拉,一直以此事挑唆乞颜在开春冰雪融化之後,与我开战,报这杀子之恨。”他有些不屑的摇了摇头,“他不过是想趁乞颜与我战後元气大伤之际,一举篡夺大汗王的位置,我听说,他垂涎乞颜的女儿乌兰公主很久了,这位公主被北凉人称为草原上的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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