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鸿张了张口,刚要说什么,突然身后风声一响,似乎是个轻功极高的人士来到了他的背后。
“云弘师兄!”刘道士骤然见了救星,失声叫道。
离鸿心中大震,猛地回过头,只见剑光寒锋,直向他面门逼来,他飞快抽出离恨挡去了这一下,刀剑交锋,两人各是退了一步,这才看清身后那人,白衣长剑,恍如谪仙。离鸿万万不曾想到,隔了数年,再见面时竟是这样的光景,云弘与他记忆中似乎已有了些微的不同,他身量高了些,面色冷峻,漆黑的眼睛里没有故人,只映出个狼头蒙面的恶人。
“云弘……”他叹息般唤了一声,对方却并没有听到,手下剑势愈发猛烈,狂风般向他逼了过来。
“慢着!”离鸿飞快地化解去他的攻势,用刀强硬地将他剑锋抵住。
云弘抿了抿唇角:“你有什么话要说?”
身旁的刘道士连声喊道:“师兄,这就是风狼的离鸿,盗取心经的那个恶贼!你可小心,别中了他的奸计。”
“原来是你!”云弘抽回剑,嫌恶地瞧了他一眼,随即杀意十足地向他胸前刺来。
离鸿心中一痛,他本以为受了冤屈之后已是极怒,却不料云弘的误解会让他更加难受,他用力摇了摇头:“不是我,你听我说……”
他说着垂下了刀,云弘虽然惊疑他在激斗中自弃兵器,却更怀疑是什么诡计,当下剑势不减,竟就这么直直戳进了他的胸膛。
离鸿痛得一惊,不可置信般看着他,云弘被他的眼神弄得有些无措,将剑急急抽回,低声道:“你为什么不挡?”
剑锋抽出时带出一股鲜血,痛得离鸿弯下腰去,他看着地上的血迹,心里明白,自己与云弘怕是再也没有对坐叙旧的机会了。
他用力捂住伤处,抬头最后看了云弘一眼,强自提起一口真气,跃上墙头离开了这条窄巷。
虽然及时封住了伤处四周穴道,但回到宅院时还是失了许多血,苦娘第一个看见他,登时冲上前来,厉声道:“离哥儿,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离鸿只虚弱地摇了摇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他负伤回来,骆罕也显得十分惊讶,不过并没有多问,只令人将他扶进屋内,又唤了田老夫子前来诊治。田老夫子用剪刀将他胸前被血浸透的衣料剪开,看了看伤处,轻啧了一声道:“伤口还真不浅,好在老夫这里有些上好的药粉,等给你敷完,睡一觉便没有那么疼了。”
说来也奇怪,那淡黄色的药粉刚敷上没多久,离鸿便觉得困得厉害,不知不觉就昏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中有什么温热的触感在他额角上来回轻抚着,他缓缓睁开眼睛,竟已是入夜了,桌上的油烛还算明亮,清楚地映出床前那个戴着面具的人影。
第26章
离鸿呆了呆:“狼主……”
狼主抬起头看了他片刻,忽然一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这一掌毫不留情面,把离鸿打得满嘴血腥,几乎滚下床来。
离鸿本来就失血过多,挨了这一下子,只觉得两眼直冒金星,半天都没爬起来,好不容易抬起头,却见他又要抬手的样子,忙强撑着爬起来躲到了床后的角落里。
狼主微微一顿,看他戒备又虚弱地窝在角落里的模样,轻而冷地笑了一声。
离鸿混沌的意识稍一清醒,便觉得很是不妙,历来见狼主责罚下属时,那帮人别说反抗,就连动也不敢动一下,自己这样躲到一边,搞不好是要送命的。
“过来!”狼主隔着床对他道,面具下的眼睛琢磨不透,“你过来,我不打你。”
离鸿疑惑地看了他一会,慢吞吞地走到了他跟前。
狼主果然不再动手,只冷笑了一声:“你离开副都这些天,倒是办了不少事,如今整个锦州城可是都知道你离鸿的大名了。”
离鸿心里一沉,已明白他是为了什么前来兴师问罪,当下也不知该如何辩解,默默等他说下去。
“风狼虽然在江湖上名声不好,但极少有人能像你这般声名昭著,”狼主盯着他缓缓道,“这便是不斩草除根的下场。”
离鸿不敢与他对视,躲闪着移开视线,低低道:“属下知错。”
狼主低哼一声:“你知什么错,是未能替我查出骆罕的底细,还是三番四次相助外人逃命?这样胆大妄为,是不是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
他竟什么都知道了,离鸿放弃挣扎的念头,捂着伤处跪起身:“狼主恕罪。”
狼主冷笑道:“你今日大约也得到了教训,正道的那些蠢货,你帮他们,他们反而个个把罪名栽赃到你头上。”他伸手在离鸿胸口上用力一戳,“挨的那一剑,痛不痛?”
原本稍微愈合的伤处又被他按出血来,离鸿痛得冷汗直冒,这伤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云弘,心中之痛一时还要胜过□□上的痛楚,愈发低落下去。
狼主看了他片刻,收回手道:“骆罕的事,给我继续查下去。”
“是。”离鸿低声应道,又有些迟疑,“狼主为何突然来到这里,好像并未知会天南堂?”
狼主静默了片刻,抬起下巴道:“我到哪里难道要知会他们?”他顿了顿,看着离鸿刚要张口。
离鸿立刻道:“属下绝不会透露狼主的行踪。”
“你不透露,可你脸上的伤又要如何遮掩?”狼主挑起他下颌,向他侧脸上看了看,“啧,肿得有些厉害呢。”
离鸿虽然看不见,但从面颊上一直持续不退的烧灼感来看,这一巴掌大约把他半边脸都打肿了。
狼主轻叹了口气,向榻沿边坐了下来,一手从袖中取出个瓷瓶:“用这药敷一夜,明日大约就看不出什么了,谁要是眼尖发现不对,你便寻个借口处置了他。”
离鸿脊背上一寒,心道明日还是在房内躲一天,什么人也不见的好。他原本以为狼主是要把药瓶给他,谁知还没伸手去接,狼主已自顾自拔开瓶塞,将药膏倒在手心上,向离鸿肿起的脸颊上揉了揉。
他的力道微重,离鸿除了觉得痛之外,还很有些不好意思,但又不能悖逆他把脸躲开,只能硬着头皮任他敷药。肿痛的地方似乎格外敏感,被狼主掌心的薄茧摩挲着,微微有些麻痒,但那指头却是柔软的,没揉几下便毫不留情地收了回去。
“还有件事……”离鸿有些犹豫,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骆堂主说要任我为副堂主,我总觉得……”
“不必觉得不安,你是我指派来天南的人,做个副堂主也不算什么,骆罕向来懂事,这点面子总不会不给。”
离鸿轻轻低下头:“既然骆堂主对狼主这样尽心,狼主为何还是对他起了提防?”
若在往日,他绝不敢当面问出这话,但今天也许是受伤昏了头,不知不觉便问了出来,狼主竟也没有再给他一巴掌,只冷笑了一声:“以骆罕的身手,去太虚宫盗本秘籍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但他偏偏杀了个元字辈的老道士,暴露了风狼的身份,捅了那帮臭道士的马蜂窝还不够。如今洪家庄这笔买卖,又做得这样惊天动地,转眼间让风狼成了江湖上的众矢之的。”他转头看向离鸿,寒意更甚,“跟你做的那些事是不是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