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们:“……”
「用脚鉴定,这次肯定是徐不北自己写的。」
「偷灵舟的人惨了。去年有人往徐不北蜜饯里下了药,他寻不到人,好好一个苦行道修,竟跑去六爻斋苦修半年课程,一日接连卜算二十次六爻,吐血不止,终于逮到罪魁祸首。」
「记起来了,好像他还是带着副使去抓人,直接将弟子印往副使怀里一扔,让他先扣三分?,随后当着惩戒堂的面把?人揍得鬼哭狼嚎连连求饶。」
「啧啧,这次他八成又得边吐血边卜算了。真是个狠人,不愧是仙君的徒弟。」
四望斋。
徐南衔大马金刀坐在连榻上,布满薄茧的大手三颗铜钱正在指缝间流水似的流动,脸上时不时浮现几丝狞笑,看?着似乎要与人同归于尽。
徐南衔等了整整一日,也?未寻到丝毫线索,此时压抑着情?绪想杀人。
庄灵修慢悠悠地泡茶,道:“安定些,说不定等会就有人送回来了。”
毕竟闻道学宫无人不知此人那股子同归于尽的狠来。
徐南衔冷笑:“我已布下天罗地网,就算送回我也?必杀他以解心头之恨!”
庄灵修温和劝说:“温良俭让的训诫还记得吗,你难道要像我这般扣了分?戴着束额出去丢人吗?咱们以和为?贵,同人好好分?说。”
徐南衔面无表情?看?他半晌,突然?一笑,很大度地道:“行啊,我温我良我俭让。”
庄灵修用赞赏的眼神看?他。
徐南衔慢悠悠地一理膝上裾袍:“——反正借灵舟时写得是你的名。”
庄灵修:“……”
庄灵修正色道:“心肝儿,万万不可放过那该死的贼!我必替你杀他以解心头之恨。”
徐南衔:“……”
两人正说着,却听四望斋外传来一阵惊呼声,似乎是有人落入了徐南衔布下的天罗地网。
夙寒声已无大碍,徐南衔不再殚精竭虑,昨日已养精蓄锐一晚,此时神彩奕奕,见?状狞笑一声,手持乌金枪悍然?踹门而出!
庄灵修也?跟着出门,打算瞧瞧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偷人灵舟。
刚走出四望斋,就见?那棵遮天蔽日的樟树下,有一个人像是鸟雀落入大网似的,整个人被徐南衔埋下的灵器倒吊着晃来晃去,边“啊”边“呕”——看?着似乎要晃吐了。
徐南衔怒道:“宵小受死!”
庄灵修打眼一瞧,忙上去拦:“不北等等,这人似乎……”
徐南衔一枪横扫过去,灵器凝出的蛛丝倏地断裂,那人“唔噗”一声摔落在地,头晕眼花地抬起头来。
……却是乞伏昭?!
徐南衔持枪的手一顿,反手将长?枪负在腰后,蹙眉看?着他,本想问“你怎么在这儿”,但?却脱口而出一句。
“你……你怎么这副鬼样子?”
前几日在惩戒堂见?乞伏昭时,那张拂戾族过于深邃的容貌还算勉强顺眼,可这才几天过去,俊美的少年像是被人吸了精气?似的,整个人形如槁木,双眸呆滞迷茫,呈现一种……
徐南衔形容不上来,想了半天才恍然?大悟。
……呈现一种“明?日即将开学、可休假前布置的功课半个字未动,只?靠最后一夜力挽狂澜”般置于死地而后生的气?度。
乞伏昭眼圈发黑,脸颊都?凹陷下一块,慢吞吞地爬起来,看?起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能晕过去,他颔首行礼:“见?过两位师兄——少君在吗?”
他怀中抱了一叠的书,方才被倒吊着差点晃吐时也?没舍得撒手。
“萧萧在睡。”徐南衔思考祝由斋最近有没有月考,怎么好好一个人被逼成这样了,“有什么要事吗?”
乞伏昭一时拿不准该不该说。
还未想好,四望斋就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
徐南衔疑惑一回头,却见?一个墨蓝人影直接撞入自己怀中,力道之大差点将他撞吐血。
——这熟悉的架势一看?就知晓是夙寒声。
夙寒声刚清醒,遍地寻不到徐南衔,还以为?重生只?是一场荒唐大梦,此时感觉到徐南衔的体温,终于彻底松下一口气?来。
他病了太久,方才回光返照似的扑来已是用尽全?力,松懈下来后差点跪下去。
徐南衔一把?扶住他,没好气?道:“病刚好就乱跑,小命不要了?”
夙寒声小脸煞白?,嘴唇干得皲裂,却还在强撑着奋力一笑:“师兄……师兄别不管我。”
徐南衔不明?所以,见?他虚弱成这样,只?好先扶着人回去坐着。
乞伏昭始终垂着脑袋站在那,见?到夙寒声也?没主动开口。
见?徐南衔抱着夙寒声进了四望斋,他微一颔首,正要转身先离开,择日再来。
庄灵修道:“不进来吗?”
乞伏昭一怔,回头看?去。
庄灵修见?他不动,又温和地道:“还是……你先回去休息休息?”
这孩子看?着随时都?能厥过去。
乞伏昭愣了半天,才赶忙摇摇头,垂着头跟庄灵修进去四望斋。
夙寒声已被徐南衔按在榻上半靠着软枕,端来温好的药递给他。
那药的方子是谢识之传来的,味道极苦,徐南衔嗅着就眉头紧皱,夙寒声却喝惯了,乖乖接过来一饮而尽。
“谢谢师兄。”
徐南衔若有所思地看?他。
总觉得夙寒声好像上次落水后,性子就变了不少,不光比之前更乖更粘人,还时不时有种患得患失的畏惧,几乎接近病态。
回想起昨日夙寒声险些勒死自己,以及病中那几声“师兄别打我”,徐南衔干咳一声,尽量放轻声音:“还难受吗?要不要吃蜜饯?”
夙寒声一呆,大概从未感受过师兄春风化雨似的关怀,四肢酸软却还强撑着抓住徐南衔的手,慌张道:“师兄!发生什么事了?萧萧是不是命不久矣了?!”
徐南衔:“?”
徐南衔脸都?绿了。
刚进来的庄灵修没忍住笑出声来,被徐南衔凶狠一瞪,只?好干咳一声,温和道:“少君,您的朋友到了。”
夙寒声疑惑看?去,这才注意到跟在后面的乞伏昭。
“有什么事吗?”
乞伏昭垂着头,道:“少君安,我在鸿宝斋寻到几本书,同您上次问的似乎有些相关。”
夙寒声本来粘着徐南衔,闻言一呆:“当真?”
“是。”
夙寒声不想这事儿让徐南衔知晓,犹豫着看?了下师兄。
庄灵修善解人意:“不北,咱们继续寻灵舟去吧。”
徐南衔蹙眉,不太想走。
他师弟和一个刚认识的拂戾族能有什么私密事要说,还要避着自己?
庄灵修见?夙寒声面上为?难,只?好强行将不情?不愿地徐南衔拽走了。
两人掩门出去后,乞伏昭才将怀里抱着的几本厚厚书递上前去。
夙寒声大病初愈,眼尾恹恹,披着墨蓝裾袍靠在软枕上,苍白?面容和遮光的黑色床幔相映,衬出一股区别于艳色的病弱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