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金屋(53)
张氏自然有,她得谢远这个枕边人信任,故而他的东西藏在哪里她都一清二楚。
她将他们二人来往书信尽数取出,呈到大理寺卿案前,正色道:“大人尽可对照其中字迹,臣妇保证,都是真的!”
随着话音落下,堂下跪着的谢远心头梗塞,一口血喷溅而出,随即面色青白一片,直直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把大夫找来。”
大理寺卿生怕谢远性命发生变故,赶忙将人先带回牢中,事情发展到如今这步,无数围观百姓议论纷纷,对于江柏舟以及背后的平阳侯府生出质疑,可以说,这只是要让平阳侯府倒下的第一步棋。
……
与此同时,今日是江柏舟和姜婉初的大婚之日。
由于那夜意乱情迷,姜婉初担心生出变故执意要嫁。
对于这个肆无忌惮的女儿,姜岸格外失望,他从未想过她竟然会愚蠢至极,放着他千挑万选的人不要,非要嫁到平阳侯府去。
平阳侯府其中关系错综复杂,即便江柏舟曾被誉为京畿第一公子,可他先前的未婚妻可是谢兰音,是姜婉初的密友,这事要真是成了,她今后的名声可就都毁了!
奈何姜婉初铁了心,跪在冷冰冰的地面哀求着:“爹,您不让我嫁过去,是想让我怀着孩子做妾么?”
姜岸脸色骤变,“你说什么?”
姜婉初落下泪来,“我已经和江郎有过肌肤之亲,恐怕腹中早就有了江郎的骨血,爹,你就成全我吧!”
听了这ʟᴇxɪ话,姜岸步子踉跄后退一步,勉强撑住身后桌案,“婉初,你要明白江柏舟心里并没有你。若是你愿意将孩子打掉,为父……为父可以替你寻户别的好人家,瞒着这件事。”
可以说姜岸为了这个女儿,当真用心良苦,奈何姜婉初心若磐石,做出的决定不会更改。
“若是爹不愿同意我和江郎的婚事,我宁愿一头撞死在这面墙上。”
话毕,姜婉初遽然起身,直直朝着墙壁冲去,就在即将触碰到墙壁的刹那,姜岸把她扯了回来,终于做出让步。
“罢,罢,依你便是,只要你今后不要后悔。”
闻言,姜婉初大喜过望,面上盈满喜色,“此生能够嫁给江郎,我又怎会后悔呢?”
耳边锣鼓喧天,头上落下的红布盖头让她的眼前皆是铺天盖地的红,她勾唇笑着任由喜娘搀扶着手步入平阳侯府,她等这一刻,已然等了太久。
然而直到她的身子在大堂前站得僵直,四周喧闹贺喜遽然变得安静一片。
她的心怦怦跳的厉害,总觉得今日会发生变故。
高坐在上首的江黎冷眼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寒声质问:“世子呢?”
那人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瞥了眼孤零零站在厅堂的新娘,低低回答:“世子他……他不愿来。”
第三十二章 变故(一更)
接亲的时候, 江柏舟就不愿去,还是江黎找了另一个儿子暂时替代,如今连拜堂都不愿出现, 他这是活生生把长宁侯府的脸面往地上踩!
“不管他愿不愿意来,绑也要绑来,否则, 你们这些人也不必留着了!”
江黎撂下狠话, 面色铁青无比, 下属心头亦是苦闷发慌。
这位世子爷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既然不愿成婚,当初又何必答应!哎, 累的他们这些下人还要提心吊胆。
抱怨归抱怨, 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毕竟这一次可是侯爷发了话, 就算得罪世子爷, 也没有办法。
江柏舟被逼着换上通红喜服, 他的双手被根粗绳捆绑得严严实实,当着众人的面,被迫来到厅堂。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江黎见他过来, 若不是顾忌今日大婚, 说不定兜头甩他一耳光。
这样一个被绑着来到拜堂之地的新郎官, 前来观礼的众人面色各异, 心有思量, 不过到底未曾说出口。
只是等拜堂结束, 踏出这道门槛, 会不会将此事传出去, 可就不一定了。
姗姗来迟的新郎官终于到了, 天色早就过了吉时,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喜娘生怕事情再生变故,连忙说道:“时辰不早了,还是先拜堂吧!”
江黎收敛怒火,坐在上首,容色总算放缓了一瞬。
然而,还未等身旁之人高唱“拜天地”的祝词,平阳侯府大门豁然打开,一群禁卫军手持长剑利刃蜂拥而至,将侯府围堵得水泄不通。
“怎么回事?”江黎正襟危坐。
为首之人正是禁卫军统领,他先是朝着江黎拱手请安,视线环顾一周,落在江柏舟身上时,诧异挑眉:“看来侯爷早知吾等会来,竟已提前将世子爷的双手捆上。”
他并不知江柏舟的手是江黎命人捆住的,毕竟这么多年来,京城中还从未穿出过新郎官是被捆着手脚拜天地的。
江黎不欲在此事上多言,今日大婚徒生太多风波,他总觉得这是一个不详的预兆。
“不知统领大人来此有何贵干,若是来观礼的,本侯自当奉上一杯薄酒相待。”
能让禁卫军到来的地方,哪会有什么好事?
果不其然,禁卫军统领摇了摇头,正色直言:“大理寺卿特意命我等来请江世子。”
江黎神色一怔,“去哪?”
“自然是大理寺。”顿了顿,他淡然自若续道,“相信不久前谢大人入狱之事平阳侯定然知晓,方才谢夫人说了,此事背后主使者另有其人。”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窒息。
江黎负在身后的手紧攥成拳,面上笑意渐冷,“大人是不是听错了?我儿怎会做那样的事?”
“此中曲曲折折,我也不清楚,还望侯爷行个方便,莫要叫我为难。”
天子还在大理寺坐着,禁卫军自然不能耽搁时间。
江黎明白自己不可能阻拦,否则此事真就坐实!
眼睁睁看着江柏舟被禁卫军的人扣下,朝着大理寺而去,江黎心若擂鼓,不断想着是不是谢远出卖自己?
或者,早在当初谢远入了天牢时,就该暗地下手弄死他,才不至于导致今日这样的后果。
然而眼下,后悔也无济于事,他只能紧赶慢赶一道前去大理寺探探究竟。
一场婚事,还未拜堂宾客一哄而散,就连侯府主人也不见踪影。
姜婉初身着一袭朱红色嫁衣站在厅堂中央,形单影只,一旁喜娘不忍,连声宽慰她:“娘子莫急,此中定有误会,左右仅是差个拜堂,先回婚房吧!”
就算心里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她总不至于要和大理寺对着干?
只是一想到自己期盼已久的婚事竟这样匆忙跳过,若说没有失望,是不可能的。
她静静坐在大婚的床榻边上,整间屋子笼罩着喜意的红色,挂着红绸布,贴着裁剪适宜的剪纸,就连被褥都是寓意吉利的喜被。
独坐在此,她痴痴盼着紧闭房门会被打开,未来夫君拿过喜秤挑起红盖头,共饮合卺酒。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直至月上柳梢,红烛燃尽,灯芯熄灭,屋中猝然昏暗一片,子夜时分,他依旧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