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乌龟之迷解开了。程临郗忽然觉得很好笑,也笑出声来。
他以为韩进勇对乌龟特别有研究,所以之前便多问了几句,却让韩进勇认为自己喜欢乌龟还拼命捞给他。结果此乌龟非彼乌龟。
听见程临郗的笑声,韩进勇连忙把无线电关掉。
「你……你弟弟没事?」
「嗯,好像是些皮肉伤,没有大碍。」程临郗笑了笑,如释重负。
「那就好。」韩进勇也笑了。
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程临郗又陷入沉思。
本以为不再见了,但一有事还是忍不住向对方求救,忍不住地依赖。要戒掉这个习惯,看来还要一段时间。
羡慕能完整拥有韩进勇的阿美,他嫉妒着,却又无能为力。
自己拿什么和拥有生育能力的对方争?更何况这是韩进勇的选择,他不能多加置喙。
理应习惯短暂的性爱游戏了,为何这次的分别却让人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车子在三十分钟后停在医院门口,韩进勇还要送货,不能留下来陪程临郗,只能在对方道谢的时候点点头,将车开走。
啊,忘了说那只乌龟的事,也忘了问清楚了。韩进勇将车重新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又想到。
可是看对方烦恼担心的样子,又问不出口。
这一刻他是真的感觉到,自己是个外人,而分手……也许是真的分定了。
「哥,不要离开我。」躺在床上的家伙伸手握住程临郗的手,撒着娇。
「我就在房子里,能走去哪儿?」程临郗将手抽回来,转而拉高棉被替对方盖好,「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吵了。」
程安杰受到的其实只是些皮肉轻伤,反而是那名出租车司机的伤比较严重。当天处理好伤口后,他便带程安杰回家,程安杰也就顺理成章地赖着他的床不走。
衣角又被捉住。
「出车祸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还以为再也看不到哥、看不到爸跟妈了。」
声音透着脆弱,余悸犹存的可怜模样实在让人无法再狠心不管,更何况对方是自己的弟弟。
程临郗放弃到客房睡,拉开另一头的被子,躺上床。
「睡吧,哥陪你。」
程安杰立刻转过身,抱住程临郗,将脸埋在他怀里,又唤了声:「哥……」
程临郗轻应一声:「嗯,我在。」
「你好久没这样抱着我睡了。以前你还会抱着我,坐在窗台上看日出,你还记不记得?」
「我记得。」他永远记得那时候的生活有多么纯粹、多么美。
「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程临郗轻叹一口气,「好,我不生气了。」
再有多大怒火,都让接到电话时那彻骨冰凉的感觉给消灭得零星不剩。
他终究无法割舍掉这个没血缘的弟弟,爱情不存仍有亲情。
怀里的人动了几下,开始不安分了。
「哥……」他一边唤着一边昂起脸,想吻上程临郗的唇角,又被躲开。
「我原谅你,并不表示我们可以再跟从前一样。」无视程安杰的失望不满,他强迫自己硬下心肠,「我们当兄弟就好,爱情已过,不会再从头了。」
程安杰倏然怒道:「说到底,你就是喜欢那个韩进勇对不对?」
「对,我喜欢他。」程临郗坦承不讳,「我现在喜欢的是他,他很好,是我配不上他,而你早已不是我选择恋爱的对象。」
「可是你到医院的时候明明……」明明拥抱自己的手臂是那么坚定有力,让他以为一切还能转圜。
「因为你是我弟弟,在我心中的重要性是谁都取代不了的,跟爸妈一样。」程临郗连着几日奔波,也着实倦了,只是摸摸程安杰的发低哄,「好了,休息吧,哥累了。」
第八章
周日,再也受不了家里的黏人精以撒娇之名行性骚扰之实后,程临郗覤了空档便开车往市区直奔。
途中给程安杰拨了通电话,对方猛跳脚抗议,却也无可奈何。
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当兄弟,别的都不再有可能。
停好车来到相熟的酒吧,小小的不起眼的一扇门扉,踏入后却别有洞天。整个二楼都让大片落地玻璃包围,大片绒毯与半垂半遮的绒布窗帘,隔绝掉过多的杂音与外界的探询,调暗的昏黄灯光则让里边的一切都变得蒙昧。这是专属于同性恋者的秘密天堂,放任各色男子在其中逐情猎爱,寻求被边缘角落化的一点温暖。
休假日结束前的夜晚,酒吧里依然人潮汹涌,三三两两,或坐或站,或聊天或拥抱或接吻。程临郗看也不看,径往吧台走,拣了最靠角落的高脚椅坐下。
酒保是与他熟稔的大休,有一张俊朗阳光的脸,一看见程临郗出现,便拿着一个玻璃杯靠过来。
「一样?」大休笑问,手中动作不停。
「嗯。」话刚落,一杯加上冰块的威士忌已递到他眼前。
「老师好久没来了,是在忙什么?」
「很多事,不知道从何说起。」程临郗苦笑一声,啜了口威士忌。
「忙着谈恋爱还是打小朋友屁股?」大休一脸促狭。
「都有。」想起和韩进勇第一次上床的情景,程临郗忍不住笑了出来。
「啧啧,老师如果定下来了,这里很多人都要心碎啰。不是都说只谈性不谈爱、一夜之后就不再联络,到底是谁能成功套牢你?」
「没,我又单身了。」程临郗扬了下眉,「是对方不要我。」
「咦?咦咦?」大休一脸惊奇,「这可是大新闻!老师条件这么好,是谁敢甩你?原因是什么?说来听听吧!」
程临郗只是苦笑,「对方是Bi,想要孩子想要家庭,我上哪儿弄给他?」
孩子与家庭是同性恋者间常见的问题,却也最难解决。
「啊啊……又是个没新意的理由。」大休趴在吧台上叹息,「如果只是玩玩,谁管他是双性恋是同性恋呢?老师会这么苦恼一定是爱惨了吧?对方究竟有多好?」
「看起来不很特出色,但是身材很好。」谈起韩进勇,程临郗眉间的苦涩略褪,换上再明显不过的温柔,「只要稍微闹他一下就脸红,但又是个很可靠的人,会让人不由自主地依赖。」
然后便上瘾了,现在是勒戒期,毒瘾时不时地发作,真的很痛苦,只能到这里来想办法麻。 醉自己。
闻言,大休也吹了声口哨,「这么好的货色?呐,老师就卑鄙一点,把他拴在自己身边嘛!」
「我不想左右他的选择。」程临郗将杯内的酒一口气喝完,又把空杯递向大休,「如果他认为那样子是最好的……我想要他幸福。」
「唉,爱情哪,伤人。」大休摇摇头提起酒瓶,注满程临郗手中的空杯,又笑道:「要不要我安慰你啊,老师?」
程临郗长眉一挑,「你想通要做零号了?」
「不是老师当零号吗?」大休揶揄。
两人相视一眼,都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