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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虹(8)

纵然为一相情愿的想法,但是没有踏出第一步,又怎么知道行不行?

「小姐,喜欢一个人是怎样的感觉?」她家小姐变得很不一样,一种生命力流转在她本来羸弱苍白的脸庞,使得娇嫩的花焕发出该有的光华色泽,美得不可方物。

喜欢,她喜欢上乱惊虹是吗?

摸摸烧红的脸蛋,她……应该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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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听到花花转述的步亭云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他铁青着脸,凝着眉闯进步弭愁的房间。

「你这个不肖女,养儿要知父母恩,我供你吃穿把你拉拔得这么大,你却用无情来报答我吗?」软硬兼施,不愧为老狐狸。

步弭愁抿着嘴一声不吭。

她仔细端详步亭云的脸,严肃的法令纹从嘴边一分为二,因为不常笑所以少皱纹,年纪五十好几了,还是保养得非常得当。

他带怒的吼叫吼回了心不在焉的步弭愁,「总而言之,你要在这个家待下去就认份的给我梳妆打扮,看病人!」

梳妆打扮?!她又不是倚门卖笑的卖笑女。

「你知道最近爹爹损失了多少银两吗?难以算计,我的心好痛。」

步弭愁看着步亭云一张一阖的嘴,忽然提出心中很久以前就想问出口的疑问,「爹爹,女儿是从石头蹦出来的小孩吗?」

步亭云一怔。

「你胡扯什么?」

是喽,「那不然,爹爹可曾为女儿想过,女儿没有兄弟姊妹,娘又被爹给休了,只剩我跟爹爹相依为命,可爹,你的眼中只有永远嫌不够高的官位,金库放不下的银子,你可曾想过我?」

「你竟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是震惊、是心虚,他那安静如植物的女儿竟然开口教训他?!

「女儿不敢,女儿只是请爹三思。」

「你还说!」

「爹,」步弭愁的声音温柔似水,跟步亭云的高亢决裂形同云泥。「愁儿记得爹还在衙门当差的情形,我们家很穷,吃的是水粥,配的是娘腌的咸菜,可是,爹跟娘老是笑,扛着愁儿上街买糖葫芦也笑,即使领的薪饷只有几铜钱也笑,如今,爹爹金库里的银子比什么都多,府邸比画儿还要漂亮,爹却不爱愁儿了,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步亭云如被雷击,自尊心纠缠得厉害,他拚命想拾回自己威严的声音,却沙哑得可怕。

「你……骂我?」

「爹,女儿不敢。」

「别跟我提你那个娘,这世上只有嫌贫爱富的女人,她偏要跟我唱反调,什么贫中求乐,跟你说的完全一个调调,我不爱听这个,你从今天以后最好也别让我再听到同样的话,不然,有你好看的!」

「爹。」步弭愁怎么都没想到一番真心话却换来爹爹更丑陋的面孔,他们不是最亲的亲人吗?

「爹,富贵险中求,我们家已经够有钱了,我不想再帮那些无谓的人看病,他们有得是银子,去到哪不怕没大夫看诊,不一定要我的。」

「啪!」步亭云一个巴掌打了过去。

「天下没有女儿能违逆爹爹的,我要你往东你就给我往东,只要你不生事,你还是步家的大小姐,要不然别怪我手段狠辣!」步亭云担下狠话。

他有办法把几房小妾治得乖,一个丫头还摆弄不了吗?

「爹,你不能听女儿一言吗?」脸上的火辣烧痛步弭愁的心,可是她不能放弃,想用真心诚意打动她爹冷硬的心肠。

「以后有空爹一定来陪你谈心。花花,照顾小姐!」步亭云捏紧袖子想一走了之,这里浓郁的药味让他不舒服。

花花顶了一句,「小姐本来就是花花照顾的。」

步亭云脸皮抽动了下。

「你……」

「我怎样?」

步亭云绝对不是出自自愿要把花花的脸看清楚,他实在是气得不轻,每回这鬼侍女都能把他气得撞墙。

「花花,我好歹是步家当家的吧?你的薪饷是我给的吧?」

「老爷要讨人情?」

「我就事论事。」她居然还长得不难看。

「是啊,我拿老爷的薪饷对小姐好,不就这么回事!」

她说的好像也……对。

「花花,算我拜托你好了,以后没有我的允许请闭上你那副尊嘴!」步亭云龇牙咧嘴的说。

好半晌——

「花花!」他的吼声分岔。

「吼什么吼,不许人家应嘴,现在又怎么啦?」她喃喃抱怨,声音恰如其分的传入步亭云冲血的耳。

他挥了挥老拳,然后扬长而去。

该死的!一千万个该死!

第四章

达达的马蹄卷着泥尘,人满身风尘,马也是。

黑影在汴州发现铁矿坑,要他亲自去一趟确认,他快马加鞭,十多日的行程缩成四日,长安城在望了。

马儿累了,长长的鬃都是汗结,他抚着马儿低声安慰,虽然归心似箭,还是在溪旁停了下来,让劳累的马儿喝水休息。

四下无人,乱惊虹掬起一把清水想洗去满面风尘,然而,捧在掌心的除了水以外还有别的。

他睁眼看,是一条丝罗。

再往一旁探去,那儿搁浅着一个女人,一头长发也浸在水中如同水草摇曳着。

「弭愁!」他惊呼,一颗心摇摇欲坠。

拨开她覆在面上的发丝,她气若游丝。

抱起身软如棉的她,顾不得马儿才刚喘口气又跳上马背,这次别说百里加急,而是巴不得双腋生翅,飞往能救人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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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馆的后面是典型的四合院,四周杏树、老松环绕,替炎热的烈夏招来不少凉意。

浓郁的绿无垠的伸展,像要探到天边去。

茂盛的绿下头是一片花海,戴着帷帽的金游走在花海里,纱网被系至帽顶上,握着刀剪的手忙碌的剪枝修叶。

「算时间也该是你出现的日子了。」

「你知道我要来?」乱惊虹关心的是躺在茅屋里的步弭愁,全无心思跟昔日的老友闲话。

「猜的。」她剪去多余的水仙叶。

「她,好吗?」

「你偏心喔,对我无一字关心,从头到尾就只关心被你送来的人。」她微笑的样子很美,却仍是对着花。

对人,无法微笑。

「她的身子不好。」他是应该要信任金的,金的医术无人能出其右。

「她需要的是长期调养休息,至于其他,可就不是在我能力范围内了。」她似有所指。

爱情,是治身子的良药,至于能治愈什么,要是相对的爱情鸟才知道,第三者只有闭嘴的份。

乱惊虹心中一喜,「你是说她没问题了?」

「惊虹啊,心乱是练武者的大忌。」

「我管不了这许多!」

「也是,爱情是那么的可遇不可求,瞻前顾后,又算什么?」她覆着阴影的眼带着几多愁,只是那愁无人可知晓,无人可明了。

放下刀剪,她迎着风。

「你可以进去看她了。」

「你也别在这晒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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