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想你弄错了对象,”祝映台冷声道,“你要找的人,不是我,是他。”
梁杉柏停下来,祝映台口中说的那个他,是谁?
马文才像是愣了一愣,随后却笑道:“弄错的人是你,我不会搞错,从一开始,我要找的就是你!”
祝映台却扬声道:“马文才,你听着,我会赴你的约是为了找你谈正事,并不希望旁生枝节。本来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可你不该对他出手,你应该知道,我并不惮于和你正面相争……松手!”
停驻的脚步在看到马文才牢牢攫住祝映台的手腕,将他粗鲁拖至身前时便不再迟缓。
梦境,现实,已然重叠!
“放开他!”毫不犹疑地大喝,冲入。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熟悉,走过去,推开马文才,接着抓起一旁的红木椅子,狠狠地、狠狠地砸过去!
马文才摔在地上,惊疑低吼:“你怎么……”
话音即刻被狠厉落下的椅子断裂声吞没!
如同排练过一百次!
怒气涨满胸臆,梁杉柏完全不计后果地向那倒在地上的身体砸去,一下一下一下……
管他是梦还是现实!
有什么关系呢?
只是不能让祝映台,让那个自己如此渴求着、希冀保护着、深深爱着的人受到任何的伤害,哪怕为此,自己将付出一生的代价!
梁杉柏的手上没有停,脑中记忆却如脱轨的火车肆意驰骋向过去岁月……
梁杉柏,二十岁,正值青春发酵的最美好时节。初恋是暗恋小学的美丽音乐老师,之后交过两个女友。
第一个女友是倒追自己的班花,时限:半年。两人一起上学、放学,懵懵懂懂地度过了初二的下个学期,半生不熟地彼此贡献了初吻,为了考高中而分手,彼时,已然谁都没了热情。那与其说是爱情,不如说是家家酒一般练习“爱”的游戏。
第二个女友是小学起一直和自己同班的青梅竹马,高中篮球队的经理,时限:一年半。依然是对方倒追自己。被人关怀、照顾着,说从小开始就对自己有了爱意,梁杉柏挺开心,有了种男人才会有的自豪感,也觉得那段感情实在是很美好,直到发现那女孩背着自己和别的男生在一起,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只有点被欺骗的不甘。对方却哭泣着说,他根本就不懂得爱,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容忍自己的女友背叛自己。
梁杉柏哑然失笑。
原来自己从没爱过,直到遇上祝映台。
也许祝夫人说得是对的,祝映台,有魅惑人的能力!
但又怎样?对他来说,与其说是不甘心自己会那么疯狂地爱上一个人是因为被祝映台使了手段,倒不如说是担心害怕,害怕如果真是因为这样,那么当有一天,祝映台不再对自己使用这个手段的时候,自己是否就会被他所抛弃!
只是,害怕失去祝映台,而已。
“梁杉柏,你给我住手!”手腕被人牢牢抓住,一转头就看到那个人,原本冰冷的黑色眼眸之中此刻带着愤怒的光芒,却隐藏不了其中的浓浓担心,“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梁杉柏却笑了,丢掉手中的椅子残骸,一把将那个人搂到怀里:“我当然知道。我说过要保护你!还有,我决定追求你!”
怀中的身躯猛然就颤了一下。
梁杉柏微笑着看过去,灯光下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熟悉的五官和美貌,陌生的神情,震惊、微微的脸红、还带着点别扭的感觉,是害羞吗?
身心皆被喜悦所占据,没什么可怀疑,也再不用迟疑。梁杉柏狠狠地将自己的唇压到那人的唇上,连同那因为惊讶而发出的一声吸气声一并吞没到自己汹涌的情绪之中。
辗转吮吸、厮磨,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投入那个吻,笨拙的温柔,小心翼翼,撬开牙齿,与那人的舌纠缠,先时不敢太过肆虐,只是轻轻地挑弄,故意若即若离地刷过上颚和齿列,慢慢地,加深攻势,感受到对方那边被动的、以及同样笨拙、生涩的反应。
心跳大概已经超过光速了吧,如果可以这样纠缠一辈子,但是不可以……
恋恋不舍地结束这个吻,梁杉柏重重将祝映台的头压向自己的胸膛:“跟我走,我们一起!”
怀里的人抬起头,向来白皙的皮肤上覆着薄薄的一层红晕,像极晚间天上火烧云的那一抹瑰丽,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亲吻。
深呼吸,平复心情,梁杉柏紧紧攥住祝映台的手。
“不……不必走……”
门外忽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有人的声音传过来。
“出了什么事,少爷、马少爷!”
是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从口气来判断似乎是祝府的家丁。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祝映台皱眉:“怎么会?”
“先走再说!”梁杉柏拖起祝映台的手就跑,“从兰苑的后门出去,走观月楼那条路!”
来不及思考为何会知道路径,双腿已经自己飞快地动起来,就连之前的伤也丝毫感觉不到了。逃亡的道路不该是愉快的,但梁杉柏却觉得心头大石已被放下,前路无比坦荡,只要能和祝映台在一起,一切都可以解决!
漆黑的道路在脚下延伸,每跑过去一点,前头就有灯亮起来,轻而密的雨丝在灯光下如同金色绵密的帘幕,一路织就过去。身后遥远的地方,有脚步声和呼喝声,一个女人在尖叫,大约是祝夫人的声音,家丁们放出狗来,光柱扫射,空气中摇晃着不安的分子,只有在两人的逃亡之路上,满载的却是不正常的喜悦和满足……
“阿柏,停下来,不对劲!”祝映台喊。
梁杉柏却听不到,奔跑,奔跑,他的脑中只有这一件事。眼前就是祝府的大门了,逃出去,今后天高海阔,自由翱翔!
跳上阶梯,不待伸出手,沉重的大门在两人眼前轰然开启。梁杉柏猛地闭上眼睛。
这是什么?
猛烈的光线射进来,让两人都不自觉闭上双眼。干燥而炽热的空气找到了释放的出口,一窝蜂地涌进来,蝉鸣、鸟叫、泥土的气息和若有似无的人声……
梁杉柏回头,身后依然是暗沉的黑夜和无边的雨幕,眼前却是清新的绿野和明媚的夏日风光。
“到底是……怎么回事……”
“躲开!”祝映台在身后急喊,突来的锋刃在眼前一闪而过,发丝瞬间被削断几缕。不知从哪里来的歹徒,举着锋利的白刃,将祝映台团团围在当中。
“映台!”
“走!”被刀子逼到眼前的祝映台伸出手将他重重一推,在他的怒喝声中,梁杉柏一个趔趄,摔出门槛,沉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25章 十二具棺木
仿佛一脚踏空,从高处带着凛冽的风声刹那坠下,梁杉柏乍然一惊,睁开了双眸。
这里是……哪里……
残破的砖墙,褪去颜色歪倒的朱漆大门,一块破落的门牌,写着“祝府”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