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衣没有逃避,他迎着沈夜的目光,反问:“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沈夜肯定道。
谢衣轻轻地叹了口气,抬手按上他的肩,凑过去吻他的唇。
略带温热的柔软覆上来,沈夜僵硬,入目是褐色的深邃双瞳,那里面款款深情表露无疑。
谢衣眨了眨眼睛,睫毛扫过他的脸,痒痒得,令他心中一悸。
沈夜没有动,他盯着谢衣的眼睛,渐渐放松下来。
谢衣有些疑惑于他的反应,搭在他肩上的手犹豫片刻,滑上他的脸,索性敛下眼脸,专心致志地贴着他的嘴唇张合舔舐。
他用舌尖挑开沈夜的牙齿,试探着扫过他的下唇,进一步勾缠。
沈夜垂下目光,眼中明明灭灭,不知是何意味。
谢衣闭上眼,实在懒得猜,豁出去一般加深了这个吻。
呼吸声似乎消失了,濡湿的亲吻与柔软的触感反而清晰得过分,谢衣感受到紧贴的胸膛里出来咚咚的心跳,混乱不堪,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唇齿间残留着微甜的果酒香味,随着亲吻的热度逐渐上升,那酒香亦愈发甘醇。
良久,沈夜幽幽地叹息一声,认输一般,伸手扳起他的下巴,让这亲吻变得热烈而缠绵。
谢衣几乎是措手不及地被这密不透风的亲吻全然笼罩。
耳朵似乎瞬间从耳聋的状态苏醒过来,急促的呼吸声、剧烈的心跳声、相濡以沫的啧啧声、鼻间因愉悦而起的轻哼与唇间泻出的细碎□□……一切如钟鼓齐奏,鼓噪而悦耳。
梦里求而不得的欢愉。
心中空旷干涸的土地。
每一次毫无眷恋的别离。
在这一刻全部失去了意义。
谢衣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走过山河万里依然还在不停地找寻。
为什么他宁愿晕船多日也要来到龙兵屿。
为什么只一眼,他就再也不肯将目光从沈夜身上移开。
这是他的宿命。
大约也是他前生三世爱而不得的眷恋。
沈夜,就是他做出如此莽撞之事的原因。
他在亲吻的间隙拥住了沈夜。
他隐约觉得这亲密的拥抱似乎从未属于他,即使是梦里那些模糊的片段里,他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我爱上了一个怎样的人呢?
谢衣有些怅惘。
我甚至不知道他有没有一点在乎我。
沈夜伸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道:“谢衣,别这样。”
谢衣眼前一片黑暗:“什么?”
“这不是你。”沈夜说,语调严肃而温和,“我认识的谢衣,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谢衣微微勾了勾嘴角,就在这样的黑暗中缓缓问道:“我怎样?”
“你……”沈夜顿了顿,谢衣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感觉到覆在他眼睛上的干燥手掌微微动了动,似乎有些不安。
尔后,沈夜小声道:“你让我害怕。”
谢衣一愣,抬手将沈夜的手拉下来,有些莫名地看向他。
然后,他看到沈夜眼中惶惶而温醇的妥协,带一点犹疑的苦涩。
他张了张口,有点问不出口。
怕什么?
他还没出声,便见沈夜微微一笑,眉眼弯起,似乎阴霾尽散,雨霁天晴。
“你……”谢衣开口。
下一刻,沈夜越过他腰身从桌上拿过酒杯,很随意地问:“什么时候启程?”
谢衣将未出口的话吞进肚子里,答道:“后日巳时。”
“哦。”沈夜应了声,给两人各自斟了一杯酒,递给他一杯,“这酒也快喝完了,明日再酿上几坛。你要同我去林子里摘些花果么?”
“好。”谢衣有些摸不清沈夜的想法,迷迷糊糊地应了。
心中虽还有疑惑,却不好再问了。
沈夜啜了一口小酒,眼角余光扫到谢衣些微无措的目光,无声地勾起嘴角。
虽然没有对谢衣说,但他十分明白自己到底在怕什么。
怕爱卷起的飓风,如海啸般汹涌。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谢衣背着个木篓子跟在沈夜身后走着。
说是摘果子酿酒,其实只是他一个人动手而已。
沈夜只负责在前面指点他哪棵树上的果子可以酿酒,酸甜几何,要挑饱满色深熟透了的,偶尔路过几丛灌木,沈夜顺手掐几片叶子下来扔到他篓子里。
谢衣试图用偃甲去摘,被沈夜瞥了一眼,只好摸摸鼻子卷起袖子踮起脚摘。
沈夜看他仰着脖子忙得很,悠闲地解释:“偃甲不够灵活,难免误伤周围还未成熟的果子。这林中树木受日照时间长,果味甘甜,但是未熟透的果子却极酸,若是用来酿酒,怕是要酿出一坛涩汤来。”
谢衣点点头,想要果酒甘醇清甜,自然要挑汁水浓郁的甜果子,沈夜此言有理。
“那……阿夜你摘的这些叶子作何用?”
谢衣指着篓子里几片形状各异种类不同的叶子。
“泡果浆。”沈夜解释着,“这几种叶子有微甜的草木香,放在捏碎的果浆中浸泡几个时辰,可以将叶子的清香融入浆果甘甜中,酿出的酒会带一点清新的香气。封坛前将叶子取出即可。”
谢衣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摘果子更勤快了些。
午时已过,谢衣的篓子已经满满当当全是各种各样饱满诱人的多汁水果。
转头却发现沈夜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个藤条编起的简陋小篮,篮子里散着一堆颜色鲜艳的各色花朵。
“这是?”
沈夜将藤篮提了提,道:“既然要酿酒,索性多酿一些,花酒喝过么?”
“喝过一些,桂花酒、金菊酒、桃花酿、杏花酒……”谢衣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花朵并不常见,花蕊淡黄,被层层叠叠的船型花瓣包拢,这花瓣有粉色、金黄、浅紫、淡蓝四种,堆在篮子里,香味煞是浓郁。
“这是什么花?之前没看到过。”
“不知道。”沈夜将篮子递给他,“龙兵屿每年夏末秋初就会冒出这种花来,越是林子深处花瓣层数越多,香味越浓。”
“莫不是有毒?”谢衣有些惊。
沈夜从藤篮里取出一朵淡蓝色的花贴到谢衣唇上,似笑非笑地哼了一声,道:“我也不知这花有没有毒,不如你试试?”
鼻尖花香袭来,馥郁斐然,谢衣唇间似乎吸进了一点花蕊的粉末,舌尖有甜甜的味道。
他伸出舌尖舔了舔。
沈夜眼睛微微眯起,忽然低头凑过来,扣着他下巴将花朵半含着抵入他口中。
花香瞬间盈满嘴巴。
谢衣还在发愣,沈夜已经咬下几片花瓣,勾着他舌头纠缠。
半残的花朵掉了下去,亲吻却没有停下。
谢衣一边回应着沈夜的亲近一边想,若这花真的有毒,怕是也比不上沈夜。
这人的毒性才叫大,把自己诱得南北不知。
彼时天高云淡,花繁木锦,连亲吻都带着夏末的热意。
酿酒的过程比谢衣预想得要简单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