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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山海经系列之二/新修出书版)(247)

陆渐道:“鱼市中人,都是证人。”县官发牌,命传证人,叫来几个鱼行牙子、卖鱼渔夫,不料这几人均已受了黄家的支使,串通一气,众口一词,都说大黄鱼诚实经商、绝无强买之事。陆渐听得皱眉,忽地摆手道:“慢着,我忘了,还有两个证人,容我请来。”

县官道:“你说是谁?我让差役去请。”陆渐笑道:“那两位脾气古怪,非我亲自人沾不可。”说罢大步出门。县官心中焦躁,探首向外顾望,忽听衙门外发一声喊,人群躁仙起来,纷纷让开一条道路。县官定眼一看,只见陆渐双手各举一尊石狮,从容不迫地止上堂来,双足所至,地砖粉碎,留下数寸脚印。

众人万不料他把衙门前一对石辟邪扛了进来,吓得目瞪口呆,筋骨发软,手中刀枪当啷落地。陆渐走到堂心,笑道:“证人来了。”县官惊得浑身哆嗦,指着陆渐怪叫:“你……你……你糊弄本官。”陆渐笑道:“我哪儿糊弄大人了,这石狮子就是证人。”

“胡……胡说!”县官色厉内荏,颜声尖叫,“这两块蠢石头怎么能说话?”陆渐道:“要说话么,还不容易。”奋起神力,将两个石狮左右分开,相互一撞,声如雷霆,堂上众人纷纷捂住耳朵,捂得慢的,几被震晕过去。

“县太爷。”陆渐笑笑说道,“听见了么?这证人正说话呢!若没听见,我再叫它说两句给你听听。”县官魂飞魄散,连连摆手道:“壮士且慢,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说罢游目四顾,差役皂隶无不畏缩向后。他也是聪明人,灵机一动,望着大黄鱼寻思:“我宦途不易,何苦为这狗东西害了自己,嗯,最好糊里糊涂,结案了事。”

当即下到厅中,让陆渐将石狮放下,先伸手拍拍左边石狮,问道:“这姓黄的是不是渔霸。”问罢侧耳凑近石狮口角,连连点头。继而又问右边石狮:“这姓黄的是否强买他人鱼鲜?”说罢侧耳倾听,又点了点头。

众人见他举止,无不奇怪,只见那县令煞有介事,转回上方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古人诚不欺我也。我方才问过了两位证人,神明托这石狮告诉本官,大黄鱼强行贱买他人鱼鲜,乃是一个大大的渔霸。来人啦……给我打他一百大板。”大黄鱼听得这话,又气又怕,几乎昏死过去。

陆渐摆手道:“打就免了,你罚他出银子买我的海鱼就行。大黄鱼,你是愿打还是愿罚?”大黄鱼吃过了竹枷的苦头,浑身上下几乎散架,心想再挨一顿板子,十九是活不成了,当即连声叫道:“愿罚,愿罚。”急召家人取了银子,送到陆渐面前。

陆渐收了银子,杠起两尊石狮,放回衙门之前,向郎账房说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我收了银子,就当卖鱼给你,你随我去鱼市取鱼。”郎账房不敢不应,哈腰点头,紧随在他身后。陆渐进出衙门,似入无人之境,那县令气急败坏,但又惧怕陆渐神通,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稍作阻拦。

来到鱼市,陆渐举目一瞧,忽地吃了一惊,两筐海鱼尚在,陆大海却已不见踪影。

陆渐又惊又怒,转身揪住那账房喝问:“你将我爷爷抓到哪儿去了?”郎账房脸色惨白,颤声道:“给……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令祖的主意。”陆渐一时愤怒,闻言冷静下来,心想以大黄鱼一伙的能耐,岂敢打爷爷的主意。想着放开账房,忽听身边一个相识的渔人说道:“陆小郎别急,你前脚一走,后脚来了一个瞎子,似与陆老爷子认识,两人亲亲热热说了几句话,瞎子抓住陆老爷子的手,笑着说:‘来,来,我请你喝酒。’陆老爷子半推半就地跟他去了。”

“瞎子?”陆渐脸色惨变,“我爷爷叫过他的名字么?”渔夫想了想,说道:“我隐约听到,陆老爷子叫他宁先生……”陆渐神魂出窍,失声叫道:“你瞧见他们上哪儿去了?”渔夫指着远处一个酒招:“上酒楼去了。”陆渐不及致谢,匆匆赶到酒楼,楼上楼下看过,汴不见人,不由拉住楼下掌柜问道:“掌柜的,你瞧见一个瞎子和一个老人了么?”

掌柜道:“瞧见了,进了酒楼,不吃不喝,就从后门出去了。唔,那瞎子还说,有人叫起,将这张纸交付。料来说的就是客官你了。”说着将一张折叠好的宣纸递给陆渐,陆渐展开一瞧,纸上写选“五月二十五日赶到南京城外得一山庄,届时不至,令祖性命不保。宁不空留字。”笺尾还有火部印戳。

陆渐久随宁不空,认得他的字迹,又惊又怒,手掌一搓,将那张宣纸搓成飞灰。询问二人去向,有伙计道是向城外去了,陆渐也顾不得惊世骇俗,电驰光转般赶到城外,却始终不见宁、陆二人的影子。他焦急起来,纵声长啸,巨鹤应声降落,陆渐知它灵通,叫道:“你在空中看到我爷爷,立时飞来报我。”

巨鹤鸣叫一声,纵身飞举,与陆渐一天一地,四野追寻。直到红日平西,仍是一无所获。陆渐定神细想,忽道不好:“宁不空诡计多端,赚我出城寻找,他却躲在城内。”火速转回县城,城门已闭,陆渐呼叫戊卒,无人答应,情急抢到门前,运劲一推,门杠“哐”的一声,断成两截。

戊卒们见此神威,吓得屁滚尿流。陆渐纵上一处高楼,运起真力长叫:“宁不空,你给我出来。”声如殷雷,响彻城内,惊得男女屏息,婴儿啼哭。

叫了几声,陆渐烦躁稍减,心想宁不空便在城中,听到叫声也决计不肯出来,但若逐家搜索,又恐唐突扰民。

陆渐十分沮丧,不觉自怨自艾,埋怨自己恃强穷武,妄自显露神通,倘若老实卖鱼,祖父与自己一起,宁不空又怎能将他掳走。又想陆大海身无武功,落到宁不空手里,宁不空怨恨自己,会不会狠下毒手。

他越想越难受,心想事到如今,只有前往得一山庄。他掐指一算,当日已是五月十八,七日必须昼夜兼程,才能赶到南京。于是也不顾夜阑人静,月明中天,跃下高楼,乘着茫茫夜色向南京赶去。

陆渐昼夜兼程,沿途只见灾民如潮,涌入山东地界,时见饥民插标自卖,卖儿挖夂,哀鸿遍野,惨不忍睹。陆渐沿途周济,得自大黄鱼的银子转手即空。抵达淮扬地界,饧州盐商受制于财神指环,筹款赈灾,情状稍好,但能支撑多久,也是未知之数。

陆渐目睹众生惨象,心想若能有个法子,叫这天下间再无兵灾饥馑,男耕女织,工商乐业,人人友爱,事事和睦,那又该是何等的了不起。他目睹乱世流离,生出天下大同的念头,可惜这念头从古至今,困扰无数哲人志士,陆渐空负黑天神通、金刚大力,面对如此宏愿,也只好想象一番罢了。

是日抵达南京,询问得一山庄,却在城南。陆渐匆忙赶往,忽见牛马花红、酒肉乐器满载于道,许多男女衣衫鲜丽,三五成群,也向得一山庄走去。陆渐忽觉口渴,到路边茶社喝茶,只听有人大声说话,却是两个运酒汉子在茶社里闲聊,年长的说:“这沈少爷真是豪气,前日派人来酒店里说:‘没酿足一百年的统统不要,届时要看酒封上的年月,少一年的,砸你的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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