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在野同意了,他说多久都行。
又是一段很久的沉默。
“对了,”许如青换了话题,“你上次说的你之前的同事,张成江的工作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忙没顾上,待会儿我把地址跟联系人的手机号发给你,你让他直接过去,我已经安排好了。”
“谢谢,”林在野现在只有这个,“谢谢你许如青。”
他这次没梗着脖子,肩膀耷拉着,很狼狈但很认真。
他想,他好像欠许如青的越来越多了。
以后该怎么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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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周五,林在野晚上没加班,早早就走了。
他刚出公司大门,一眼就看见蹲在大门旁边台阶上,低头正在抽烟的张成江了,他手边还放着一大兜子烧烤串儿跟啤酒。
“老张,你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等你呢,”张成江扔了烟头,拎着东西站起来,撞了撞林在野胳膊,“咱哥俩儿今晚喝点儿。”
林在野闻着味儿就饿了,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刚想说去你那,又想起来上次在那片碰到了胖子,临到嘴边的话改了口,“去我那吧。”
烧烤用锡纸跟保温袋装着,到家还热乎的,一打开,烤羊肉串儿跟五花肉的油香味呲呲往外冒,满屋子都是。
林在野拆了两罐啤酒,一瓶递给张成江,拿起肉串撸了一大口:“嫂子跟小辉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张成江看起来是挺好的,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也不再愁眉苦脸,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个嗝:“你给我找的那份工作真好,领导对我很照顾,他们天天西装革履的,素质是真高,跟何承允不一样。”
“那就好,那是大公司,正规,你好好在那边干。”
“肯定好好干,”张成江说,“我现在也不去打零工了,新公司那边还挺忙的,活儿多,我多加加班,打零工的钱就出来了。”
“那就好。”
“谢了兄弟,”张成江跟林在野碰了碰杯,“你朋友真牛啊,他在里面是干什么的?”
“就……”林在野想了想,“以前的一个朋友,现在是领导层。”
张成江走了之后林在野自己又喝了两罐,想起来今天是周五,按照之前的习惯许如青会来,他手忙脚乱把空酒瓶收起来。
许如青如果来了,肯定说他。
林在野火急火燎收拾好客厅,扔了垃圾,开窗透气,之后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直虚虚地看着大门方向,没有动静,这段时间都没动静。
林在野回了卧室,翻箱倒柜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找出一张写了地址的小卡片,那是许如青三年前写给他的。
当年许如青不想跟他住在这边的破出租屋,一天晚上做过之后给他写了纸条,上面是他的地址,让他下次周五直接去那边的公寓。
但他没去,直接把纸条扔抽屉里了,这么多年都没看过。
林在野先洗了澡,把自己里里外外都收拾干净,洗掉一身的烧烤味,换了一身衣服,捏着纸条揣进兜里,拎着桌子上剩下的两罐啤酒,打车去了许如青公寓。
初冬的晚风又干又冷,虽然不像深冬那么刺骨,但一样能把人吹裂,林在野越走越快,在被吹裂前上了一辆出租车。
许如青住的是市中心的高档小区,安保很严格,林在野拿着身份证在门卫登记过了才进去,按照纸条,上楼找到了许如青住的那层公寓。
公寓是一梯一户,林在野又对了一遍纸条上的地址,确定没错才摁了门铃,但他摁了三分钟都没人应,许如青不在。
许如青的手机也打不通,林在野只知道他家老宅跟这个公寓的位置,虽然知道他在本市有不少房子,但都不知道地址,这栋公寓离他公司最近,他还以为他会在。
林在野傻傻地站在走廊上,半天之后掏出一根烟点着,这是他第一次来找许如青,眼睛被烟迷了下,恍恍惚惚的,实在是想不起来他出门前到底在想什么。
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林在野刚刚出门时候的那点儿冲动跟想象已经消耗完了,骂了自己一句“有病”,转身往楼梯口走,准备回家好好睡觉。
刚走出小区大门,顺着马路边走了几步,林在野远远就看见许如青的车了。
林在野冲着许如青招了招手,许如青看见林在野了,把车慢慢停在路边,降下车窗。
今天晚上没星星没月亮,路灯暗淡,黑暗把许如青的大半张脸都吞了进去,林在野弯了下腰,顺着车窗往里看,也只看见了许如青硬朗的下颚线。
“你怎么来了?”许如青声音逆着风,尾音抖了抖。
这个问题该怎么回答?
“今天周五,”林在野说,他把装着啤酒的塑料袋往上提了提,“我想请你喝酒。”
一句话干巴巴的,他说完以为按照许如青的性格会啰嗦一句,说他胃不好不能喝酒,大晚上的不睡觉瞎跑什么,然后又喊一嗓子赶紧上车。
上车倒是说了,许如青声音很轻,不是喊出来的。
林在野打开车门,拎着啤酒坐上副驾,刚刚那些他自己想出来的问题,被一股甜腻的香味打断了,他抬手在鼻尖上摸了摸。
“你车里放香水了?”林在野吸了吸鼻子。
许如青没说话,也没关车窗,外面的风很快把车里的香水味吹散了,他握着方向盘开进地下车库:“刚刚送了个朋友。”
“怪不得,闻着甜腻腻的。”
林在野手指又在鼻尖下挠了挠,他闻不太惯这个香味,往车门边靠了靠,对着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深深吸了一口气,冲淡了鼻子里的味道之后才觉得没那么腻人了。
“工作还忙?”
“加班,”许如青答,“公司里还有不少事需要处理。”
“你爸呢?”
“在家。”
“那就好。”
许如青停好车,林在野心里那些被打断的冲动跟想象又一次蹦出来,他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了。
他们会喝酒,上床,接吻,跟之前的每个周五一样。
事实上流程跟他想的的确一样,他跟许如青一人喝光了一罐啤酒,一罐啤酒不算什么,但都有点儿醉。
虽然进冬了,许如青的掌心却比平时都热,指尖掐上来的力道快把他捏碎了。
做爱对他们来说很平常,好像周五就该如此,他们都已经习惯了。
舌尖勾着,啤酒特有的涩感顺着喉咙往身体里溢,许如青眼睛很红,林在野的视线扯着他的眼睛。
就在许如青的手要脱林在野衣服的时候,林在野用力推开了许如青,撑着胳膊坐起来,偏开头打了个喷嚏。
“等等,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脱了,再去洗个澡,你身上的味道还有点儿腻,闻着怪上头的。”
许如青迅速从林在野身上下来,穿着衣服进了浴室,很快就有水流声传出来。
林在野躺在床上,头顶那个吊灯外轮廓是纯黑线条,里面的光却是极白又刺眼,极端对比下冲击出来的颜色让他觉得很压抑,喘不过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