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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野鼬鼠(都会爱情系列)(13)

「你的脸色很差。」他说。

「近来家里有点事。」我说。

「什么事?」

「我妹妹失踪了,是离家出走。」

「你妹妹有多大?」

「十三岁。」

「那么小?」

「已经报案了,差不多一个月,还是找不到。」

「你有没有她的照片,我替你留意。」

我在钱包里找到一张我和乐儿的照片。

「只有这一张。」我说。

他接过照片说:「我留着这个。」

我每天中午和下班后也在街上溜达,希望有一天会在街上碰到乐儿。走在街上,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人海茫茫。

这一天,走得累了,我打了一通电话给晓觉。

「我很想见你,可以吗?」我哽咽。

「你别哭,你在哪里?」他问我。

我们在铜锣湾一间餐厅见面。

「我妹妹失踪了,你知道吗?」我问他。

「我怎会不知道?」

「可是你看来一点也不紧张,你连陪我去找她的时间都没有。」我怨他。

「你叫我到哪里找?胡铁汉都找不到,难道我有办法吗?我每天晚上十时才下班,我也要工作的,又要考试,你是知道的。」

「算了吧。」我说,「你一点也不关心我。」

「你想我怎样?」

「两个人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在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并不在我身边。」

「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你叫我到哪里找你妹妹?」

曾几何时,我在晓觉眼里看到爱和温柔,但这一刻,我在他眼里再看不到这份感情,只看到他瞳孔里的一个沮丧的我的倒影。我有点手足无措,什么时候,他不再爱我?

「你是不是有第三者?」我问他。

这一次,他没有回答我。

我心碎。

「开始了多久?」我的声音抖颤。

「即使是有第三者,也和我们之间的事情没有关系。」

「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你说,除非世上没有夏天——」我哀哀地问他。

他沉默。

「你说话呀!」

「为什么你对每一件事情都要寻根究底?」他反问我。

「除非世上没有夏天——」我凄然重覆一次。

这一句话,是他不久之前说的,历历在目。

「当时是这样想——」他说。

「当时?」我失笑,「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他点头。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笨,他的说话,我一句也听不进去,我只想他帮我来欺骗我自己,我竟然不敢问他:「你现在爱不爱我?」

「找到你妹妹再说吧。」他说。

「找到你妹妹没有?」余得人打电话来问我。

「还没有。」我说。

「我明天陪你去找好不好?」

「好,明天见。」

第二天下班后,余得人开车来接我。

「你从哪里弄来一辆车?」我问他。

「问朋友借的,有车方便一点。」

「谢谢你。」

「你消瘦了很多。」

「是吗?」

余得人驾着车从香港驶到西贡。

「那边就是大浪湾,还记得我们在大浪湾住过一晚吗?那间鬼屋真恐怖。」余得人说。

我怎会不记得?如果我们没有长大,晓觉是不是会一直留在我身边?

「你跟晓觉怎样了?」余得人问我。

「他要分手——」我难过地说。

「他怎可以这样?」

「不要再说了。」我制止他说下去。

我们又从西贡走到尖沙咀,我望着街上每一个走过的女孩子,见不到乐儿。

「不要再找了,找不到的了,回家吧。」我说。

我累得在椅上睡着了。

「到了。」余得人轻声说。

「嗯。」我张开眼睛,发觉余得人握着我的手。

「你干什么?」我缩开。

他满面通红,向我解释:「我一直也很喜欢你。」

「我会告诉晓觉的。」我愤怒地解下安全带下车。

「欢儿——」余得人追上来。

「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我骂他。

「难道我没有资格喜欢你吗?」他反问我。

「对,你没资格。」我说。

「为什么?」

我答不出来。

「你一直也看不起我。」余得人说。

他说得对,我心里根本看不起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和我的可能性。

「根本你觉得我很低格,对不对?」他沮丧地说。

低格?这不正是晓觉对我的批评吗?原来我和余得人是同一类人。不被人爱的人,都变得低格。

「根本我和你一样低格。」我含泪说。

「对不起。」余得人惭愧地说。

我扬扬手说:「不要告诉晓觉。」

刚回到家里,我接到高海明的传呼。

「我找到你妹妹了。」他在电话里说。

「真的?她在哪里?」

「在花墟一间花店里工作,现在已经下班了,天亮才可以找到她,明天我陪你去。」

乐儿为什么会躲在花店里?

凌晨五点钟,高海明开车来接我去花墟,我果然看到乐儿在一家花店里面搬货,她把长头发剪短了,看来比实际年纪大一点。

「乐儿——」我叫她。

她看到我,一点也不愕然,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有时候,脸上连一点表情也没有。

「为什么要离家出走?」我问她。

「不喜欢读书。」她说。

我本来想好了很多话骂她,但这一刻,我竟然伸手去摸她的头。

「回家吧。」我跟她说。

爸爸见到了乐儿,开心得不得了。

为了答谢高海明,我在他最喜欢的湾仔那家意大利餐厅请他去吃饭。

「谢谢你。」我说,「你是怎样找到她的?」

「我拿着照片到处找,也请私家侦探帮忙,昨天,想不到竟然让我在花墟看到她,我也不太肯定是不是她,照片中的她还很小。」

「那是两年前拍的。」

「出走期间,她住在什么地方?」

「她胆子很大呀,睡公园啦,睡宾馆啦。」

「你为什么会想到她在花墟?」

「我也曾经离家出走。」高海明说。

「是吗?」

「到工厂里做工,两个礼拜后就给妈妈雇用的私家侦探找到了,我离家的第一天,就去花墟,我把身上一半的钱买了好多雏菊。」

「用一半身家买雏菊?」

「我喜欢。」他说。

「为什么要出走?」我问他。

「也许是太闷了,那两个礼拜,其实过得很开心。到了现在,万一工作不如意,我也想出走,可是,再没有勇气。」

「我从来没有这个勇气。」

「你比较幸福。」他说。

「幸福?」

「你毋须逃避现实。」

「我认为你和我妹妹比较幸福,不喜欢就可以走。」

「你妹妹以后打算怎样?」

「爸爸害怕她会再出走,不敢逼她继续念书。」

「有没有想过让她出国?也许香港的读书环境并不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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