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家为何这样(42)

在经过一处摊档时,端王似乎对木架上的磨喝乐给吸引了。

那磨喝乐是家家都要供奉的,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之物,可端王既然二话不说走了过去,靖贞帝自然也被迫止了步。

他脸上的笑意只些微滞了一下,便从容地随着端王的步子去了那档口前,与端王一道把玩起那嗔眉笑眼的童子佛像。

围观的人群里忽而发生骚动,一女子自金吾使张开的手臂下迅疾地钻进步障内,几步就蹿到了摊档处,扑通一声跪倒在靖贞帝面前,大声道:“请陛下替臣女申冤!”

听她自称臣女,靖贞帝挥手制住欲上前拖人的皇城司卫士,笑道:“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的官眷?”

那女子口齿清晰地答道:“回陛下,臣女乃翰林院医愈孙仲良之女。”

靖贞帝仔细看了她一眼,又好整以暇道:“孙姑娘有何冤屈,竟要如此大张旗鼓地来找朕?这刑部与大理寺…莫非是摆设不成?”

刑部和大理寺的端王党不在少数,一听这话,端王皱了眉,毫不客气地向卫士招手:“冲撞圣驾,实乃大不敬,陛下不应理会。若人人都仿效此女,陛下日后再至民间,安得清净?”

靖贞帝闻言,微微眯了眯眼。

孙萦在卫士手下不停挣扎,她尖声道:“陛下!臣女被人所污,现腹中已怀胎数月,求陛下为臣女作主!”

这话有如平地响雷,轰的一声将围观百姓炸了个沸反盈天。

唐觅茹着急地挠起霍明瑾的手心,霍明瑾安抚地拍拍她,叫过家仆与婢女,吩咐道:“护好夫人。”

向金吾卫告知过身份,霍明瑾朝喧闹的事发之地走去。

待参拜过靖贞帝及端王,霍明瑾向靖贞帝言道:“孙姑娘既冒死犯颜,惊忧圣驾,想来告这御状必有苦衷。如今其欲诉之事既已教百姓闻之,若不当场审勘,恐怕此事将传遍闾巷。而口舌之语,难免有所差错,届时若传言有异,其中种种难教人辨之,岂非有损我朝律法之公正,君主之仁明?”

靖贞帝面露赞赏地看了看霍明瑾。

对他来说,这是一个塑造民间声望的大好机会,方才他想找由头留下孙萦,便见霍明瑾有如神降,他正好顺势而上,再次挥退卫士,正色道:“想我大齐朗朗乾坤,孙姑娘一介官眷,竟遭此不幸,那贼人是何身份?孙姑娘且说来便是,若此事当真,朕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孙萦匐地回道:“禀陛下,此人是宗正卿府上的大郎——其名赵亘。”

靖贞帝眉梢一挑,唇角越发翘起。

赵亘之父名赵源,此人早早便投诚于端王。而让嘉阳郡主的婚仪仿公主之制也是他观了上色,主动提出来的。后又因为亲自操办了嘉阳郡主的婚礼,而被端王自宗正寺少卿,提拔为了宗正卿。

端王自然也听了个清楚明白,他看向孙萦,双眼射出凌厉的光。

靖贞帝并不给他于此时出言的机会,当下便唤人去赵府将人提来。

可巧那赵亘就在对角的花楼之上,正揽着美人靠了凭栏往下看热闹。

有认出他的人大声指了出来,很快,他便被卫士押跪到了众人眼前。

闻到他一身浓重的脂粉味,靖贞帝当下便沉了脸:“赵大郎君,你可认得这位姑娘?”

赵亘咬牙否认道:“回陛下,仆…不识得此女。”

端王的脸隐隐发青。

这拙劣不堪的蠢才,一开始就露了破绽。

靖贞帝则是直接被气得笑出了声。

霍明瑾垂首敛目道:“霍某好心提醒赵大郎君一声,请务必据实回答陛下的话,御前撒谎,按律当斩。”

赵亘顿时抖如筛康。

靖贞帝冷哼道:“想来是朕素有弱名在外,不足以让赵大郎君心畏。罢了,看在令尊的份上,朕再多问你一句,可认得与你一同跪着的这位姑娘?”

赵亘缩着脖子答道:“回陛下,仆认得,这位是孙府的姑娘。”

靖贞帝问:“孙姑娘告你相污,且已使其有孕,你可认?”

赵亘脸色霎白,嘴唇发颤。

片刻后,他还是横了心再次否认:“回陛下,仆未曾行过此事,还望陛下明鉴!”

见安静跪着的孙萦在听了赵亘的话后,连身形都没晃上一晃,似乎并不觉得意外。

靖贞帝不禁兴趣盎然地再问赵亘:“如此说来,朕倒有一事不明。这位孙姑娘究竟与你有何恩怨,竟让她不惜毁掉自己的清誉,而来诬告于你?”

端王蹙眉,上前一步去纠错:“陛下,此时应先盘问提状苦主,而非质询人犯。况这等案件本就隐曲复杂,怎可单凭此女之言,便指控他人犯奸?”

听到端王为自己出言,赵亘连忙梗着脖子随之辩解:“王爷刚正明断,仆确实未曾行过此事!”

“是这位孙姑娘之母,府上仍在孝期,便要私下与家母定亲,仆唾弃此不孝之行,不肯与其议亲。可她不知与何人通奸怀了暗胎,找上了仆,想冤仆聘娶于她,仆自然不肯,却不料她竟敢来御前告这黑心状!”

听到他前面的那句,靖贞帝脸已黑了个彻底。

他缓缓问道:“赵大郎君可是在怪朕不辩是非?”

赵亘这才惊觉说错了话,忙叩头求饶:“仆并无此意,还请陛下恕罪!”

一旁的孙萦从袖中取出块玉佩,双手托于头顶,道:“这是家母与赵夫人私下为我二人定亲时留下的信物,请陛下过目。”

霍明瑾上前接过,再呈给靖贞帝,靖贞帝只看了一眼,便嗤笑道:“赵大郎君如此言之凿凿,朕倒真有些不敢信了,还是派人去府上请来赵大人与赵夫人,再往下审辨罢。朕可不想…再被赵大郎君指摘昏聩了。”

赵亘吓得恒然失色,那玉佩是他贴身的物件,不用他爹娘亲辩,就是随便抓一个赵府里的人,都能认得出来。

“陛下息怒,臣确与孙姑娘共度过良宵。但请陛下试想,如此不守妇道,出阁前便与男子私通的女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周正之人,她腹中胎儿不一定就是仆的,她想赖仆吃了这死猫,仆实在是不愿意作那乌龟,故而拒了她的…”

赵亘磕头如捣,却始终认为孙萦腹中胎儿不是自己的,因此拒不承认。

可转念一想,若是认了这胎,或许事情便可以了结,因而赵亘当下又急忙补充道:“虽不敢肯定那孩子是仆的,但仆既与孙姑娘有过肌肤之亲,自是愿意娶她的。请陛下放心,臣明日便与父母亲去孙府提亲,不日便与孙姑娘完婚,这孩子生出来后,仆也定会视如已出!”

靖贞帝本来听他一番污言秽语,便始觉刺耳得很,这下见他冠冕堂皇的话信口拈来,简直是大开眼界,正想开口讽笑两句,孙萦便叩伏于地,朗声道:“陛下,臣女并不愿嫁予赵大郎君,只求陛下按国法处置此人。”

按大齐律法,强.奸者,处绞刑。

而通.奸者,各杖八十。

赵亘差点吓到失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