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如果他不知道, 计嘉觉得自己还可以继续装下去,可是他现在知道了,那种不安的感觉瞬间放大了数十倍。
他看自己是什么感觉?
一个自作聪明的跳梁小丑吗?
他现在是什么态度?
一瞬间有太多问题冲进了计嘉的大脑, 可看见他按灭烟蒂的那一刻, 计嘉就像是看见镜头一样立马专业地切换了脸上的表情。
徐恒易在问他:“什么意思啊?什么冒充?”
陈清让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看见了走过来的计嘉。
她拍了拍陈清让的肩膀:“走吗?”
她故意无视了徐恒易脸上的震惊, 像是无事发生一样。
他们走到路口的位置方便打车,陈清让问她今天晚上准备住在哪里:“回朗诗雅庭还是回朝海街?”
计嘉第一反应当然是和他分开住,可她没有陈清让的把柄, 她知道逃跑这件事拖不得了,她得尽快想出一个办法。
“你回哪?”计嘉反问。
陈清让拿着手机准备叫网约车:“我回朗诗雅庭,回去拿点东西。”
计嘉:“那我也回那里。”
上车后,两个人坐在后排,计嘉扭头一直看着车窗外急速后退的街景, 她脑子里乱糟糟的, 惊涛骇浪在心脏里上演, 可她表面依旧像是深海的海底, 平静还无波澜。
她稍稍开了点窗户,任由夜风吹乱鬓边的头发。
朗诗雅庭的一角慢慢出现在眼前,计嘉摇上车窗, 她看见了倒映在车窗玻璃上的自己,她其实很喜欢照镜子, 倒没有那么自恋,可她知道自己长得很漂亮。这张脸是她的优势,她稍有些出神, 但很快勾了勾唇角。
对啊,他不是喜欢自己吗?
回到朗诗雅庭的时候李妈和廖姨都不在, 但家里还是很干净。
计嘉在这里留了一些洗漱用品,她仔仔细细地洗了一个澡,从头到脚。
找到了那条陈清让说过叫她别再穿的睡裙,但同时又把一套出门的换洗衣服放在了床上。订了一张明天早上的高铁票。
计嘉敲响他房门的时候,他刚洗完澡,手里还拿着没有来得及穿上的短袖。他看见是计嘉之后侧身让她进来,他将短袖穿上:“怎么了?”
“吃太撑了,我现在睡不着,找你来看电影。”计嘉径直走到他卧室床正对的电脑桌边。
电影是根据杜拉斯小说改编的同名电影《情人》,计嘉坐在床边,看着不怎么清晰的电影画质,她模样很专注,那是蜘蛛狩猎前在织网。
陈清让在床边坐下来的时候,电影已经播放到男主人公颤颤巍巍地朝着女主人公递出香烟盒了。
计嘉扭头看他:“要从头开始放吗?”
陈清让摇头:“不用。”
她哦了一声,使唤他:“你去把大灯关掉。”
“啪——”的一声,屋子里暗了下来,只有一盏小夜灯还有电影屏幕发出的光。
他又坐回了计嘉的边上。
电影的进度条一直在滚动,计嘉看似很认真,但每一下呼吸都小心谨慎。
“你怎么也突然开始抽烟了?”
陈清让没想到她看见了:“就前一段时间熬夜喝咖啡也不管用。”
“我还以为你会因为一些事情失眠得睡不着呢。”
电影里汽车行驶在破旧颠簸的木桥上,计嘉觉得这桥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镜头里主角身形晃动,她看见了在热带国家背景下两人脸上的汗珠。计嘉身上也是汗,掌心后背,但她没有暧昧助长,她只有紧张和害怕。
主角的暧昧试探从小指的触碰开始,计嘉觉得房间里的氛围也变了,她已经踏出了这一步,没有得回头了,成败在此一举。
“我以为你会因为我不是你妹妹而气得睡不着。”计嘉将视线移到他脸上,她直直地盯着陈清让,眼睛不放过他表情任何一丝的变化。
她一点点缩短她和陈清让的距离,她要赌一把。
计芳华不可能真的以身犯险,她既然和邓莉合作,那么一定是得到了相对应的好处,计芳华绝对不可能愿意去坐牢。
所以邓莉会怎么和陈清让坦白呢?
她大约只会说:计嘉骗了你。
她会模糊掉计嘉她是否是主谋还是也是蒙在鼓里这件事,因为这关乎计芳华的命运。
邓莉大约只要告诉陈清让她是骗子,然后唱一唱母爱伟大的戏码,演一出养育之恩不比生育之恩单薄的戏码。
她要赌一把。
那天邓莉找到陈清让的时候,他刚下课。两个人在学校图书馆里的咖啡厅里见面了,她又挎回了她的鳄鱼包。
邓莉递给了陈清让一个文件袋。
“那孩子压根不是你爸爸的私生女,这么久以来我们都被那个镯子给骗了。”
里面是一份dna鉴定报告。
他翻到最后一页,白纸黑字赫然写着一个男人为计嘉的生物学父亲。
“所以我说你给她赔违约金太冲动了,虽然不是很多,但就当是吃了一个教训,你赶紧联系她让她搬走。”
邓莉坐在对面叽叽喳喳地说了一大堆。
陈清让盯着那一行字兀得笑出了声,所以他不是心理变态?他的道德感也不低下,他们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他的笑容吓了邓莉一跳,邓莉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想要关心他的状况。
听见他说没事邓莉才继续铺垫着:“我听说她妈妈还说着,以前在夜总会上班的,现在整天泡在麻将馆里,不务正业。你每周给她的生活费没准她都拿去养她妈妈了。”
那头邓莉嘴巴没停,从计嘉说到了她自己:“也怪妈妈之前没有调查清楚,你要知道我是真的一心一意为你好。你要我打掉孩子,妈妈也照做了,你还不信妈妈吗?”
陈清让听见邓莉这话少了一些笑容,若有所思收起鉴定报告:“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处理的,你不用管了。”
邓莉以为是自己之前流产的苦肉计奏效了。
……
《情人》这部电影暧昧感太强烈了。
潮湿闷热的环境培育着情爱欲望的嫩芽,它们此刻穿过屏幕疯狂滋长。
陈清让想到了电影开头的女主角,她穿着一件旧真丝无袖连衣裙,湄公河上的风吹皱了河面也吹动着那条连衣裙,镜头扫过女主角的领口,陈清让那时候并没有任何感觉。
可当撑在床边的手感觉到了计嘉的手掌的尾指时,他觉得电影里潮湿闷热的风好像吹到了自己脸上。
他问计嘉:“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之前我就有点怀疑,直到我听见了你和徐恒易的对话。”她扯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