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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遇你(39)

正思考这花的来源时,听罗婶叹了口气:“现在看,你跟你妈妈真的好像。”

沈含晶放下花,也站起来。

墓碑是黑色大理石材质,太阳下能映出人的脸。

当然,也把照片衬得很清楚。

“多好看,像我们那时候挂画上的女明星。”罗婶笑着说。

吊肩裙,黑色大卷发,酒红色发箍,以及那个年代流行的细弯眉。

指尖贴上去,沈含晶沿着轮廓描述着,唇角也慢慢扬起来。

真的好时髦。

按从罗婶那里听来的,她父母,曾经支过服装摊。

而在这之前,夫妻两是在广府待过的。

九零年代的南下打工潮,他们去到广府,挣几年钱后,才转来申市做点小生意。

一开始是服装摊,因为货源好,生意也比较红火,所以她刚出生的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应该也不算差。

只是天妒人顺,后来进货时候生父死于事故,而她妈妈产后虚弱,摊子勉强支应了一段时间。

但一个女人又带着孩子,实在没能干太久,也只能顶给别人。

到后来冯珊跟了陈启,再后来,又突发急病。

“能记起一点来吗?”罗婶问。

沈含晶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但她做过类似的梦,梦里车道空荡,而她坐在马路中间,嘴里还吃着零食,人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在等什么。

现在知道了,应该就是在等车。

而那一天,等到了徐家的车。

车子刹得很及时,但徐家挺有心的,担心她们母女有受伤,所以把人送去医院。

也是那回,知道了冯珊患血癌的消息。

其实很多信息都是零散的,因为急病不讲道理,那天后没多久,冯珊就进了ICU。

至于沈含晶,是沈习安看她实在可怜,加上又正好跟他同姓,就干脆收到名下养了。

“你真的要好好谢谢你爸爸,他是活菩萨,我们以前啊,背地里经常这么叫他。”罗婶感慨:“虽然他长得严肃,看起来确实有点吓人,但其实心地特别善,谁都愿意拉一把。”

沈含晶点点头:“我会的。”

这辈子,她都会记得养父的好。

所以更要努力挣钱,要抓紧一切机会发展事业,让自己强大起来,好好报答养育之恩。

只是养恩之外,同样也有生恩。

想到这里,沈含晶苦笑了下,开始陷入失忆之后,为数不多的后悔情绪。

别的都可以不记得,但怎么可以,连生恩都忘了。

要不是这次回申市,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这里。

所以,妈妈会不会怪她?

一遍遍摸着墓碑,沈含晶牵动嘴角,也对着中心的照片回了个笑。

墓园待了两个多小时,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中午。

看一眼旁边枯掉的花枝,沈含晶沉吟了下:“徐家那边,老徐董为什么查我?”

这个罗婶是听说过的:“那时候你跟徐凛走了,想把你们叫回来。”

“不是早就知道我亲爸没了,怎么还会查到陈启身上?”

“那时候老爷子气得连饭都吃不下,更不怎么愿意相信他,就又找人去查了一遍。”

沈含晶点点头。

所以按老徐董的想法,如果是亲父女,就打算联系陈启,让陈启把她这个“不孝女”给带走,那他们徐家的宝贝孙子就能回来了。

提到这个,罗婶还有点后悔:“我早告诉你就好了,也不用被那个姓陈的恶心一下。”

“不关事的,”沈含晶笑笑:“知不知道,他肯定都有机会恶心我。”

苍蝇不咬人但恶心人,陈启就是个定时炸弹,出来晃悠是早晚的事。

只是没想到,会是杨琳去找他。

墓园在郊区,地下很多小石子,看罗婶走得有点不太稳,沈含晶把伞偏过去,半扶着她走。

等到停车场后,两人上车,驶离墓区。

快速路上车不多,看她有点咳,罗婶给开瓶水喝:“最近,徐凛是不是比较忙?”

“是吧。”沈含晶含糊回答。

罗婶说怪不得:“老爷子已经从疗养院搬回家里了,但除夕那天以后,好像就没见他回去过。”

“他以前经常回?”

“也不经常,但没有隔这么久的。”

话音落半,车从立交桥拐了下去。

沈含晶对路不熟,趁红灯多看两眼导航,又听罗婶在旁边提道:“晶晶啊,你劝一下徐凛,让他偶尔还是回去吃个饭,看看他爷爷。”

人老就怕没钱,怕孤独,老爷子不缺钱,只缺人陪,尤其这个亲孙子,是他特别看重的。

“虽然两个人总是吵架,但能看到人,老爷子心底总还是高兴。”罗婶总结。

沈含晶不笨,很快听出里面的意思。

罗婶是在教她,一个不被长辈接受的“孙媳妇”人选,该怎么讨好老人。

路口黄灯转绿,沈含晶没有即时回答,按导航的指示,就近找了个地方吃饭。

等菜上来后,她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徐家爷孙,关系一直不好吗?”

罗婶摇摇头,咬断菜杆说:“以前不这样,老爷子虽然一直比较强势,但徐凛也听话,所以爷孙两个也是一慈一孝。”

关系变差,还是小辈忤逆的开始。

最开始,好像是留学的事。

徐凛读国际学校,上的也是国际班,早就规划好要出国的,但到高三末尾,一向听话的他,却坚持要留在国内上大学。

也是那回,爷孙两个有了比较大的争执,再后来突然有一天,就出了私奔的事。

这就又回到沈含晶身上了。

她叫了杯百香果柠檬水,吸管咬嘴里听罗婶说话,在听到罗婶回忆私奔的事,忽然联想起现在的徐知凛,不由扑笑了下。

为情私奔的恋爱脑,怎么都跟现在的扑克脸联想不到一起。

反差感有点过强了,她不禁怀疑:“真是我拐他的吗?他怎么这么听话,说走就跟我走了?”

放弃优渥生活,跟什么都没有的女朋友跑得老远,这种事情听起来真的很玛丽苏,很不真实。

罗婶被问住,这个她哪里说得清,小情侣为爱犯起狂来,大概也不存在谁拐的谁。

到现在脑子记得比较清楚的,还是徐凛从广府回来以后的事。

那时候的徐凛,被抽掉魂一样,站他旁边说话都听不见。

饭吃得少,人也瘦得厉害,两道肩嶙嶙峋峋的,像小山一样。

当然也有不沉默的时候,情绪最激动,还要数跟老爷子吵架。

他粗声粗气,两只眼睛黑涔涔的,那种不顾一切的倔,迸发着陌生的戾气。

“唔……”沈含晶吸口饮料,手指在腮边点了点:“那后来呢,他怎么变了?”

“后来……”罗婶想了下。

具体变化说不太清,只是学虽然继续上了,但一天天的,徐凛比以前更不爱说话。

到他大学准备毕业的时候,好像AN有个什么酒店品牌的评星没通过,要摘星降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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