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扶额,嘴舒服了,耳朵又要遭殃了。
只有二哥和大哥朝她使眼色。
趁着娘数落爹的时候,兄妹三人一起离开了厅中。
身后还是爹讨好的声音,“是是是,我的错,我应当阻止……就是就是,平日里惯得太厉害了,怎么会这么没有眼力!咱们淮阳郡王府虽然是高门邸户,那李家虽然不如咱们家,但到底远到是客,是不应该,是不应该……李家在长风是做什么的?”
厅外,兄妹三人一同笑起来。
爹爹这和稀泥的功夫,用不了多久就能将娘亲哄好。
“阿卿,别放心上,明日这李裕再捣乱,二哥替你揍他!”二哥笑眼盈盈。
她平静道,“那你今日怎么不揍?”
二哥:“……”
“现在去也行啊。”她再补一刀。
“呃。”刚被刀戳破的二哥,一时有些下不来台。
大哥笑了笑。
二哥奈何,“小祖宗,真不怪我,我是真想替你揍李裕的,不信你问问大哥去?”
大哥笑道,“是,他是真去了,但最后看到李裕身边的侍卫没一个是善茬,想着打不过就回来了。”
二哥凑近,“爹常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看,最后还是你厉害,绕过这些侍卫,把他直接说哭了。”
她轻声道,“没什么厉害的,他牙齿还没长齐呢。”
二哥好奇,“他朝你露牙齿了?”
她无语,“他咬了我的书册,两排牙齿印,都不是整的!”
二哥啧啧轻叹,“可惜了这些书,还是我辛辛苦苦从苍月背回来给你的,可怜见的~”
……
没没想到这个时候,涟卿就忍不住笑意。
是,她的书房有一半的书都是二哥买给她的,二哥是名副其实的宠妹狂魔,所有的私房钱都给她买书了,所以只能每次都趁火打劫爹爹。
后来二哥去了苍月的白芷书院读书,说是一年能回来两次,但其实暑日天热,离得又远,折腾一趟回来,可能在家中也就呆上三两日,所以,二哥其实也就年关的时候才会回来。
她是想二哥了。
这趟她与大哥一道,随爹娘入京拜谒,原本说是年关前一两日正好可以回淮阳,那时候二哥也差不多回来,一家人正好团聚的。
眼下二哥早回了,他们也早离京,涟卿觉得日子好像突然有了盼头……
因为,最护着她的二哥要回来了!
从京中回淮阳的马车仿佛比来时轻快,涟卿会哼着淮阳的小调,也会念书给阿娘听。
“吵。”话虽如此,但阿娘是高兴的。
她也知晓阿娘是想二哥了。
回淮阳的一路,阿娘都在马车上给二哥做围脖,还有手套。
“儿行千里母担忧啊。”她在一旁托腮看着,也感叹着。
阿娘笑着看她,“你日后少让你娘担心些就好了。”
涟卿上前拥她,“我怎么会让阿娘担心,我日后就要在阿娘和爹爹身边,哪里都不去。”
阿娘笑道,“那你得赶紧同你爹说去,他前晚做梦,说梦到你出嫁了,一个人起来坐了大半宿,睡不着觉。”
涟卿眨了眨眼,笑道,“他是前晚同薛叔叔喝酒喝多了,薛叔叔是谁呀?虽然好像是路上遇到的,但总觉得是特意出现的。”
阿娘看了看她,眸间似是有忧心,“他是你爹的同窗。”
“同窗?”涟卿会意,“那肯定要好。”
阿娘看她,“怎么说?”
涟卿笑道,“你看看二哥,自从去了白芷书院,回回的书信,哪次不说他的同窗,我都在想,他同窗是不是女扮男装,娘,我是不是要有二嫂了?”
“净瞎说!”阿娘责备。
她又凑近,认真道,“娘,我是说真的。”
阿娘手一抖,“你同你二哥从小就要好,他是不是真同你说什么了?你告诉娘?”
阿娘是真的怀疑了。
涟卿顿时笑开。
阿娘无语。
她遂又凑近,“看,洋洋洒洒三大页呢!”
阿娘放下手中的活计,一页页看下去,性子还是早前那幅性子,字里行间的语气都能被想象出来。
“你回了吗?”阿娘问起。
“我回了一个‘阅’字,他肯定恼得跺脚!”涟卿捂嘴。
这次,就连阿娘都等着笑起来,“你这气人的本事。”
总归,就这样一路欢声笑语的氛围,马车回了淮阳。
也不知是不是去了普照寺拜佛的缘故,这些日子梦魇还在,但到底没早前那么重了。
等回淮阳,南边都开始下雪。
涟卿想起小时候在家中打雪仗的场景,那时候全家都欺负二哥一个,爹没办法,只好去帮二哥,一直是她和阿娘,还有大哥一处。
小时候的年关就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总有嫌二哥吵的时候,但随着二哥去书院念书,她又觉得家中冷清了些。
没有人会大清早在她窗户外蹦跶,“阿卿,起床了,跟哥哥去跑步。”
她伸手牵了被子盖头,“吵!死!了!”
等到腊月十五,‘吵!死!了!’的马车终于抵达淮阳了。
那日淮阳下了很大的雪,她在暖亭中看书,饮茶,阿芜快步到暖亭,“三小姐,三小姐!世子回来了!”
府中都唤二哥世子。
大哥是爹爹和阿娘收养的孩子,爹爹和阿娘对大哥视如己出,但淮阳郡王府的世子之位关系着宗亲之后,所以,二哥是世子。
但其实,在淮阳郡王府,世子不世子其实并无两样。
她分明从昨晚就开始盼着二哥回来了,但眼下死鸭子嘴犟,慢悠悠道,“他回来就回来呗,有什么稀罕的?他带媳妇儿回来,我还好奇些……”
阿芜笑道,“世子带了同窗。”
陈修远,她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两人一道在白芷书院读书,正好是一个屋,一个是西秦人,一个燕韩人,都在苍月念书,便好得可以穿一条裤子。
做什么都在一处,形影不离。
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大抵,这个陈修远应当也同二哥一样,稍微有些迷迷糊糊,有时候傻里傻气的才是……
“人在哪?”涟卿问起。
要是二哥回来,应当等不及来见她的。
阿芜应道,“在偏厅,王爷在。”
涟卿反应过来,那是了。
远道是客,爹爹要先在偏厅见客。
能去白芷书院的,都是厉害角色。
她虽然是去偏厅偷偷看哥哥一眼的,但还是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到一袭白衣锦袍。
因为躲在屏风后看不清,又是偷偷看,不敢张扬。
刚才瞥过的几眼,没怎么看清人,只看到对方模样同二哥差不多大,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
但爹爹问完话,对方开口应声的时候,她既然愣住,这个声音……
一连两三个月,她都在做同一个噩梦,她不会对这个声音陌生。
梦里那身湖蓝色的锦袍,护着她,“小尾巴,跑!”